再次回到别墅的地下室,阿郎拿着刚刚Jimmy差人给他的酒精为哥哥阿军的伤口消毒。
“乐儿让那个大块头帮你缝针了,刚才走动,伤口又裂开了,要绷带止血。”
“没事,好在子弹取出来了。”阿军坐在床上安慰他,“还没来得及问你啊,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
阿郎摇头,“没有,乐儿有帮我检查过。”
开着的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寸头男在门口停住。瘦高的黑寸,长方脸,下巴蓄着小撮胡须,精明阴险带着笑,是暴龙的二把手Jimmy;和他差不多高,染白的寸头,方圆脸下面一双豹眼盛满了暴戾和轻蔑,是大佬暴龙。
“还说身手非凡,中了枪就哭丧着脸。”Jimmy先开了口。
“能不能叫医生来给我哥哥包扎一下?”
暴龙斜瞥过去,“转过去,我不想见到你的脸。”
昏暗的房间里,畸形崎岖的侧脸被房间外的灯光照得格外明显,同时也掩藏住了阿郎眼底的恨意不平。
“转过去!”
阿军暗自拍了拍阿郎的手让他忍耐,他听话地把脸转了过去,低下了头。
“你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要不是我关照给你差事,你早就被抓进动物园做展览了!”
“是,我明白。”阿军帮弟弟圆场。显然他们兄弟俩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以前接过这样的任务,没有人把他们兄弟俩当过人。
“阿军,抚心自问,你现在有吃有住,杀一个人赚五千,你还想怎样?”
“全心全力替我多杀几个,早点回乡盖房子吧。”
按住手心用力握拳,眼底酝酿杀意的弟弟,阿军好声好气,“能不能给我绷带?”
骂够了的暴龙大发慈悲,“顺便拿药水一起给他。”
因为这张畸形的脸,阿郎失去了很多做人应有的权利。手里的汽水早就不冰了,甚至被自己握在手心捂出了几分温度。他咬开汽水盖的动作甚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掉下的盖子被他放在了衣兜里。
喝了一口,阿郎忍不住蹙眉,好像驱风油(风油精)的味道,再喝一口,好像又不是不能接受。他看着玻璃瓶子上面的贴标,小声笨拙地念出声:“‘有我咁好气,没我咁长气;有我咁长气,没我咁好味’。好啊,我唔气了。”
阿郎自己都没察觉到刚刚他咧嘴笑了笑,又直接灌了一大口,梅叶冬青的味道,凉透到心里,暂时浇灭了他隐隐迸发的心火,让他觉得有了慰藉。
这种慰藉不知道是汽水还是给他汽水的人。
一只拿着餐巾纸的手从他身后伸到眼前,他认出这只涂着透明甲油的手的主人,是Wendy。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也是大佬暴龙的女人,也是除了哥哥和乐儿之外,在这里对他释放善意的女人。阿郎以为他是暗恋她的,因为他从不知爱情是什么。
接过纸巾,他赶紧把头转过,“对不起,我怕吓坏你。”
在美丽面前,丑永远是抱歉的。这是他从小就从旁人的目光与口中学到的认知。
“你没有。”Wendy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哪怕她被有虐待XP的暴龙施暴后,伤口在她的身上都有了另一种凌虐的美感。
“我不怕丑样的人。再丑也丑不过每晚跟我睡的男人。”她的脸上带着淤青,美丽风情的面容阴晴不定。
浴袍包裹住她的身体,却也阻挡不住一丝鲜血从腿根处流淌下来。
阿郎知道,他只需要扮演一个倾听者就好。他倾听着Wendy的恐惧,对暴龙的害怕,对自己未来的惊恐......
他的面貌丑陋,所以对美总是有种向往。在阿郎的心里,美是需要珍藏保护的财富,它们应该绽放,阿郎羡慕那样的美。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乐儿,想到了她的笑,还有她的美好。
Wendy是美的,可是她的美好像和乐儿比起来,一个只存在于黑暗,一个存在于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