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不是要与姜家硬碰硬的,季淑然谦卑有礼,她也不会揪着一件事情不放。
“姜夫人放心,二姑娘的喜酒我是一定要来讨一杯的。”
婉宁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姜梨的身影:“姜夫人,二姑娘怎么没出来,我还真是想见一见她呢?”
“早起的时候梨儿身子不爽利,现在应该已经起来了,我去派人请她过来。”
婉宁点了下头,随即想要过去与肃国公打一个招呼,只是她还没有走过去呢,余光一扫,沈玉容安然坐在不远处,若是那日浑身脏兮兮的沈玉容她瞧都不会瞧一眼的,可如今沈状元一袭白衣,举手投足还真是有几分贵公子的气质,沈玉容往日见到她都是卑躬屈膝的,偏偏这一次就当没看见一眼,她不免想逗一逗沈玉容。
就连萧蘅都能为了只见过一面的姜梨参加及笄礼,她过来与沈玉容说上几句话又能如何?
眼见着婉宁一步一步走来,沈如云与沈母忐忑不已,她们可是知晓长公主所为的,沈如云轻轻拉了拉沈玉容的衣袖,让他赶紧起身应付公主。
众人的目光虽然望了一眼长公主,但很快从她的身上移开,毕竟今日是姜若瑶的及笄礼,姜家的人才是主角。
当着众人的面,沈玉容对婉宁有些疏离,直到公主走到了他的身旁,他才站起身给婉宁行了一礼。
“臣见过长公主。”
婉宁伸手摸了摸沈玉容的外袍,“这衣服倒是不错,比上次脏兮兮的样子强多了。”
“多谢公主称赞。”
婉宁笑了一下:“没称赞你什么,不必谢,怎么就去找了那一次,便再也没有来过公主府了?”
沈玉容愣了一下,明明是公主不想见他,点名让他回去好好呆着的吧,怎么听这语气倒是他做的不对了。
“长公主不是你让臣回去的吗?”
“我让你回去的?”
婉宁的手指轻轻放在了沈玉容的脸庞上,沈玉容本能地想要躲避,不是出于害怕,他的眼神中透露一丝厌恶。
是啊,沈玉容一直认为是她逼死了薛芳菲,对她当然是厌恶的,只不过碍于她的地位不好发作罢了,如今有了皇帝的信任褒奖,他隐瞒自己情绪的本事还真的弱了呢。
“沈状元什么时候这么听本公主的话了?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呢。”
这一张桌坐着的人并不多,虽然有个别人将目光朝这儿望了过来,可婉宁一个如刀子的眼神飞回去,她们便是想看,也得掂量掂量了。
“臣一直都听公主的话,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
婉宁冷冷一笑:“你若是听我的话,那么现在就给我跪下!”
沈玉容收回了笑容,连眼神中的谦卑恭谨也荡然无存:“公主,你这是何意?臣自问没有得罪过你的地方。”
“你当然没有得罪我了,我就是想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到底可不可信,你不是说一直都听我的话吗?怎么,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沈母心疼儿子,替沈玉容劝道:“长公主,我知道你与玉容感情极好,玉容听你的话理所应当,可是他毕竟是一个男儿,男儿膝下有黄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跪下算是怎么一回事?他以后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婉宁瞥了沈母一眼:“沈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沈郎,不会皇上的几句称赞便让你得意忘形了吧?你该不会忘了你是如何得到皇帝的称赞吧?与亡妻感情颇深,这还真是可笑呢?”
沈玉容只觉得越来越看不透婉宁这个疯女人,她说的话做的事毫无章法,毫无逻辑可言,她就是一个赤裸裸的疯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心所欲,不管不顾。
“长公主,得皇上信赖,已经将岁试交给臣处置。若臣有错的地方还请公主明说便是,让臣不明不白的下跪,臣也糊涂的很。”
沈玉容不是不能跪公主,只是他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尤其是如今他还是皇上信任之人,若随随便便给公主下跪,这像什么样子?
婉宁皱了皱眉,望了一眼沈玉容:“是啊,如今你是皇上信任之人,本公主使唤不动你了呢。皇上说你重情重义,可若皇上知道薛芳菲墓中埋葬的只是她平日穿过的衣服,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沈玉容脸色骤然一变,“长公主,您又何必苦苦相逼?”
台子上小桃红的戏已经唱了起来,婉宁将目光移到了台上,并未再看一眼沈玉容:“本公主逼你什么了?别忘了你能来到京城参加科举也是本公主在后头帮衬的你。怎么,如今得到了皇帝青睐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
沈玉容确实有真才实学,不过记忆中自从二人相识,婉宁公主可是给沈玉荣选了好几位名师,否则沈玉容小门小户出身拿到状元也是绝无可能。
沈玉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周围的人立马将目光迎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状元怎么在跪婉宁公主?”
婉宁公主不由得感慨,这些名门贵妇素质也太差了一些,窃窃私语丝毫都避讳,不管有的没的,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别人听到。
众人的议论婉宁公主都听在耳朵里,“沈状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公主知道你是无心的,便原谅你这一回。”
婉宁目光扫视了一眼人群,自然没有人敢和婉宁公主对视,他们只好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台上小桃红唱完一曲,便有带头之人夸赞姜若瑶的美貌,当然还有她与周世子的郎才女貌,不知道是何人带头先说了一句,所有人附和道:“姜三娘子和周公子还真是绝配啊!”
及笄礼即将开始,姜若瑶从正门缓缓走进,她容貌极美,今日她穿着淡粉色的长裙礼服,精致的妆容让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婉宁不由得想起了四个字,人比花娇用来形容这样的美人再合适不过。
婉宁公主余光扫了一眼沈如云,虽然她的容貌也不差,可是金银首饰全都堆在了头上身上,毫无美感可言,贪多贪足反倒失去了原本的韵味。
及笄礼季淑然请来了娘家有名望的妇人念着祝词,姜若瑶跪下磕了头,礼成后又对着众人行了礼。
“放烟花了!”
按理说礼成以后应该放烟花以示庆祝,可是喊了两声,都没有看到天上的烟花。
当着众多宾客的面,烟花一直没能放出来,姜远柏也觉得有些失去面子,忙询问着烟花呢?
一阵清风袭来,花瓣纷纷掉落在了地上,伴随着花瓣从门口走来了一位姑娘。
姜家花草众多,连带着她的身上都带了一阵芳香。
与姜若瑶不同,这姑娘穿着墨绿色的长裙,未佩戴更多的首饰,她不似姜若瑶明艳动人,可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坚毅,眼角淡淡的皱纹透露着几分成熟的韵味,她一步步走的很慢却也很晚,她微笑着向众人示意,似乎她才是这里的主角。
女眷们之前从未见过此人,此刻便又开始议论纷纷:“这姑娘是什么人?长得好漂亮!”
“一点也不比姜三姑娘差呢!”
众人毫不掩饰内心的赞美,婉宁听了只觉得有些聒噪,这群妇人实在是闲话太多了一些。
出来的人便是姜梨,她被季淑然陷害,昏睡到了现在才起来,不知道的人定然会以为她因为对姜若瑶怀恨在心才不参加她的及笄礼呢。
萧蘅的目光也移动到了姜梨的身上,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一些。他刚来到府上搜寻不见姜梨,派人打听便知道姜梨仍然在院中,门口还有两个人在守护,若不是他派文纪将那两个壮汉打晕过去,只怕姜梨现在还在房间之中困着出不来呢。
季淑然与姜若瑶也是脸色一变,明明计划好的,先是迷药,再加上外头二人守着,便是姜梨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来,可没想到这都能让她出来。
如今人都出来了,便是再想让她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季淑然轻轻将姜梨拉到了自己的身旁:“这位是前些日子才回来的姜家二姑娘姜梨。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女儿了。”
众人虽然疑惑不过还是很快接受了说辞,只当是姜梨还不熟悉,所以才会来晚。
“姜相国亲口承认的姜梨,那便说明所谓的弑母杀弟都是假的。”
不知道人群中谁提了这么一嘴,众人立马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姜梨推了季氏,还得她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梨儿,今日是你三妹的及笄礼,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当着众人的面,季淑然如此询问就是不给她颜面了。季淑然应该是想听到她故意来迟一事。可是姜梨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母亲,我今早醒来,瞧见门外多了两个护卫,我想走出门参加及笄礼,那二人确坚决不允。我与桐儿没有法子,只得将那二人打晕了过去,这才得空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