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雪停了两日,山道上的积雪也清理的差不多了,路上的香客络绎不绝,禅院的香火和钟鸣袅袅入后院。男人在院中品着松子茶,翻着佛经,看起来岁月静好。
麒麟岂是池中物?老和尚看得出他平静的外表下躁动不安的心,他倒茶的频率远高于喝茶的频率,手中的佛经反反复复翻着,能看得进去一半就阿弥陀佛了。这位王爷的心境被他看得明明白白,自打那日他傲气十足地打发了护卫,府里那位娘娘真的就没再派人来,这位王爷的心里越来越没底气,好好的台阶被他给拆了,如今下都下不去了……
朱棣又往杯中添茶,一个不留神茶水全都溢了出来,打湿了桌案上的佛经,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越收拾越烦躁,索兴一推,将佛经和茶水一起推在地上,嘴里粗喘着大气,“都是些无用之物!”
老和尚悄悄走了过去,捡起被朱棣丢掉的佛经,翻了两页,笑眯眯地看着躁怒的朱棣,“这些于王爷而言自然是无用之物,王爷志在乾坤,闲云野鹤的日子于贫僧是自在,于王爷却是生不如死。今日道上净了,阳光也好,王爷该回家了”
朱棣板着脸,撩了撩打湿的袖子,生气地瞥了一眼,“回家?回哪个家?本王还有家可回吗?”
老和尚将佛经卷好塞进袖中,看向远处的云峰,厉声道,“朝中局势瞬息万变,王爷若是耽于男女之情,那个位置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到时候性命都在他人手中,万般不由己,还谈什么情爱?还怎么留住心中所爱?”
朱棣眸子一暗,袖中手掌紧握,阴沉着声音说道,“圣心偏颇,本王就算回去日日守在皇宫外也是无济于事。晋王的事一出,皇上对我们这些塞王防备更甚,如今无为胜有为,避其锋芒才是上策,本王越是低调,越是安全……”
老和尚惊地回过头来,面露喜色,他知自己没有跟错人,在男女之情中沉沦的男人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大业,他仍然保持着一颗清醒理智的头脑,老和尚极为欣赏地点了点头。
人居玉宇内小平服侍着楚楚洗漱,这几日她的肚子又大了些,孕症反应更重,经常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有时候吐起来肠胃都要出来了,偏偏男人又不在,她睡得也不好,每每煎熬到天快亮时才勉强入眠……
今日快到午时,楚楚才起身,她的心情似乎不错,精神抖擞,在小平给她簪头饰时还特意挑了那副王爷送她的团蝶燕尾点翠华胜,把玩着红豆手串,连衣服也亲自挑了白狐毛领红梅披袄和织金马面裙,笑盈盈地在镜子前转了两圈。
小平看她心情愉悦,似乎猜到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凑上去,“娘娘今日是打算去接王爷吗?”
楚楚笑而不语,拿起一只沉香镂空香囊挂在腰间,自她孕后极少佩戴香囊,小平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想,不解地问道,“娘娘若是想接爷,为什么前几日不去,偏要等到今日?”
楚楚挂好香囊,抚了抚肚子,来回走了几步,“前几日风雪大,出行不便,我有了身子怎么能冒险上山?何况当时他还在气头上,我若是贸然过去,怕是吃力不讨好,反助长了他的气焰,让他生了骄纵之心……”
小平噗嗤笑出了声,抚了抚楚楚衣服上的梅花刺绣,揶揄道,“这不就是驭下之术吗?可见娘娘这几个月管家颇有心得,把王爷也当小厮管了”
楚楚也跟着笑了起来,肚中的宝宝也雀跃地踢了两脚,“他跟咱们府里的小厮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凡夫俗子嘛?他啊,无非就是要个面子,想让我对他撒撒娇,服个软罢了。我何苦跟他争这一时意气?”
小平看她对付王爷如此在行,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点头,“小平这就让人去备车,咱们赶紧去把王爷接回来……”
“慢着”,楚楚叫住了兴奋地往外跑的小平,思忖一番吩咐着,“你让厨房再准备几个王爷爱吃的菜,带一壶热好的梅花陈酿”
小平有些不解,抓了抓脑袋,询问道,“娘娘,鸡鸣寺远着呢,天又寒,我们去了只怕菜都凉了,酒也不热了,不如把王爷接回来吃”
楚楚抿嘴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解释着,“凉了怕什么,本娘娘的心意是热的不就行了?”
小平恍然大悟,长“哦”了一声,连声称赞道,“娘娘英明,王爷看到了一定很开心”
楚楚欲言又止,挥手屏退了屋里的侍女,让小平附耳过来,只见她玉容带粉,羞怯地说道,“还有,王爷让李郎中制作的那个药,你也一并带着……”
小平古灵精怪地转着小眼珠,盯着羞红脸的楚楚,故作不知地反问道,“药?什么药?王爷让李郎中做的药可多着呢,娘娘不说清楚,万一小平带错了,耽误了大事……”
楚楚再难明说,知她在使坏,又羞又恼,小拳头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娇羞地骂道,“你真是越来越坏了,看我不打死你!”
小平嘻嘻哈哈地躲闪着,小脚丫子跳来跳去,她哪能不知王妃说的是什么药呢?因王爷在娘娘孕期也时来寻欢作乐,一来二去难免有失了分寸的时候,于是便让李郎中做了保胎养神的药丸,每次事前事后给娘娘服下,免得房事影响了腹中胎儿,娘娘主动要带这药,可见是做好了献身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