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登基后大肆分封,对诸王、北平追随者及依附的朝臣皆论功行赏,授官授爵。恩威并施,他更懂得为君之道。
但北平家眷已到多时,朱棣对后宫之事却无任何行动,每晚不是彻夜批阅奏折,便是在坤宁宫留宿,对各位王妃既不宠幸,也未给予封号,就连坤宁宫住的那位神秘的娘娘也没有任何封号。时间一长不免引人非议,觉得此事蹊跷。
朱棣却不慌不忙,只说后宫分封事关皇家安宁,不可随意,皇后是天下之母,更应慎重。于是便让诸位臣工上书,各抒己见。自己却带着楚楚,以避暑之名摆驾鸡鸣寺。
鸡鸣寺在应天城外鸡鸣山上,自古便是佛教盛行,寺庙林立,寺庙、佛塔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因为皇帝的到来,平时香火鼎盛的寺庙异常安静,耳边传来的只有隐隐钟声、汩汩泉水声。两人在寺前下撵,朱棣止住侍从,携楚楚踏着青石台阶拾步向里,颇有曲径通幽、寻经问道的禅意。
从朱棣要摆驾鸡鸣寺,楚楚就觉得奇怪,她才不信平日勤勉到废寝忘食的朱棣会舍下政务,来这荒郊野外避暑游玩,但好歹能出来转转,楚楚并不排斥,也就随他。此时四下无人,便想问个明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皇帝陛下这是要放下屠刀,求神拜佛了吗?”,说着抿嘴一笑。
朱棣笑着摇了摇头,跨了一步,扭头拉着楚楚,“自然是寻访故人,解惑答疑”。
楚楚知朱棣一向看重身份,如今贵为天子,想见谁不是一道圣旨,更加不解,“什么样的故人值得你屈尊拜访?”
朱棣见楚楚来了兴致,相视一笑,凑到耳边,“为我奉上白帽之人。”
楚楚自然晓得朱棣说的是谁,那位传的神乎其神的黑衣宰相——道衍大师,即姚广孝。四下无人时,朱棣曾提起,在他还是藩王时,太祖和懿文太子尚在,这个老和尚就曾说他命格非凡,要送他一顶白帽子,那时朱棣诚惶诚恐。不曾想多年后,朱棣靖难起兵的背后就是这老和尚在搅弄风云。此时恰值后位空悬不定,朱棣来找他解惑,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当两人到了道衍禅房,为了避嫌,楚楚借口要去看寺庙壁画。朱棣见她如此,也不强求,兀自一人去见道衍。两人在禅房密谋一个多时辰,朱棣方才出来,复又拉着正在品茶的楚楚去见道衍,还言之凿凿地说大师擅观像算命,让大师给她看看。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楚楚是不信这神鬼之说、命格之术,但想着毕竟处在六百年前,自然科学并不发达,迷信也是在所难免,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不好搅了他的兴致,便由着他。
与道衍一打照面,楚楚便觉这人不简单,这和尚形如病虎,一双三角眼却如深渊般深不可测,举手凝眸间闪着精光,对视一眼,楚楚便觉要被这人看穿,心里不寒而栗。
“这位便是柳妃娘娘吧,雍容闲雅、仪态万方,贵不可言啊”,说着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朱棣心情大好,“大师果然慧眼,以大师高见,朕的柳妃可担得起这一国之母的重任?”
道衍佛珠转动,“陛下真命天子,天子所爱自然是真命皇后…”
楚楚见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嗤笑,又是政治家的把戏,却并不拆穿。
临行之际,道衍却叫住楚楚,“娘娘,仰望星空时需记得,得失寸心间,谨记谨记!”
楚楚警觉,这和尚到底还知道什么,但碍于朱棣在场也不敢多问,只得致谢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