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细雪纷飞。
旧尘山谷云烟氤氲,融进黛青色的天幕,只透出空旷深邃地薄影,令世人难以窥视。
万花楼是取乐之地,比起夜里,此刻显得冷清,门外走廊也已响起悉悉索索地脚步声。
“醒了?”
宫子羽睡眼惺忪,眸子却如子夜星辰般黑亮。
他起身,径直走到窗边,纤细修长的手指推开窗,支起窗撑,零星的雪花飘进窗户,风吹开他的袍子,他冷得皱了皱眉,拉好衣服抱紧双臂,抬头看了看窗外青灰色的天空。
“下雪了。”
一点碎雪落在宫子羽的眉上,黑白分明。
身后紫衣走过来,把一只装在绣袋里的烫手暖炉放进他怀里。
紫衣轻轻一笑,“你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又高又壮,舞刀弄剑的,却这么怕冷。 刚添好的手炉,给你。”
随后递过来一杯热茶,两个人捧着冒着白气的茶杯,站在窗前看雪。
宫子羽一笑,目光更暖,像手炉中的热气在流动,随即想到什么,“王姑娘近日有消息吗?”
紫衣有些怅然,摇摇头,“没有。”
“你们也不清楚她的底细?”
“不过都是讨生活的苦命女子,何必问的那么清楚。”
左不过都是那么点事。
两个人有些沉默。
看时间不早,紫衣移开眼眸,“你该收拾收拾回去了。”
今日宫门娶亲,他竟还在这里多清闲。
紫衣转过身去,“你还不赶紧回去,你爹又该骂你了。”
听到这句话,宫子羽沉默下来,他抬头看向窗外,一头浓密黑直的头发披散在清晨的逆光里。过了会儿,他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头雪天,总是格外特别和热闹,即便笼罩着阴云,飘着细雪,也是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
远在山谷之外的姑苏,同样雪色朦胧。
天刚亮,姜南就被四个从府外找来的婆子,压在妆台前梳妆打扮,乌黑油亮的头发挽成了复杂地样式,接着她们又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
侍女端来喜服,姜南走至屏风后换上。
半晌,本就清冷昳丽地姜南,更加动人。
火红地喜帕落下,遮住了她的视线,由侍女牵引着,步步朝外走去。
谁又会知道这盖头下的是哪位姜家小姐。
她好似听到压低地啜泣声,接着就是男人粗暴的呵斥。
不用想。
就是姜离离那懦弱地娘和猪狗不如的父亲。
接着她好似物品般地交到了宫门人的手里,踩着小凳子,弯腰上了马车。
把姜府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不多时,烈马嘶鸣,马车缓缓行驶,姜府越来越远,隐在雾气中,渐渐不见了踪迹。
夜幕降临,太阳沉入山峦间。
宫门大门高耸在一面陡峭的山崖之上,大门面前是四通八达的水域。
与往日不同,此刻水面上还多了很多装扮着红绸彩灯的花舫,灯笼晃晃地飘荡着,灯笼下面坠着随风而动的绣幡,那些花舫都是新娘们的嫁船,由远及近纷纷驶来。
姜南坐在一艘花舫上,双手放置于膝头,盖头花穗随着行船摇摆着,她看不清去路,只能任凭船夫撑着船,往码头行驶。
终于花舫停了下来,眼前伸出一双细白的手,示意她下船,是宫门的侍女。
她伸出指尖淡粉地玉指,扶了上去。
岸上是坚硬的石板,层阶递进,姜南只能看到自己红色的绣鞋,台阶一路延伸,一路往上,就是巍峨地宫门。
奇怪的是,原本四周嘈杂嬉闹的声音很快变得越来越细微,宫门侍女也不见了踪迹。
没了动静,新娘们都忍不住疑惑。
不知哪位新娘率先掀起盖头,随即尖叫声响起,引来新娘们的骚动。
有一就有二。
新娘纷纷掀开盖头,姜南也顺势扯下这碍眼的红布。
看着四周站满了披坚执锐地侍卫,数上把弓箭拉满了弦,箭头全部瞄准自己,她眼里迅速蓄起了害怕的泪水,脚步踉跄朝后退了几步,掩盖住自己的神情,悄悄打量着其他新娘。
刚好看到不远处的新娘面容从刀锋般的冷静迅速变成了柔弱女子的惊慌失措。
第一个。
新娘们被吓得花容失色,寒风从江面吹来,吹乱了她们地发髻。
“你们要干什么?宫门这样对我们,以后如何在江湖之上立足?”
胆子大些的,恢复几分冷静,马上开口质问。
却注定得不到回应。
突然惨叫一声,一个新娘应声倒地。
随即侍卫们纷纷拉满弓弦,利箭击中身体,一个又一个鲜红的身影倒下。
姜南胸口一痛,也随即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