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

姜洋蜷缩在被子里，出了一身虚汗，有些寒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或许是心里担心周子涵，也或许是淋了雨，有些发热，总之一夜无眠。

“真的要离开周子涵吗？我真的舍得吗？真的能狠下心来转头就走吗？”姜洋不敢去想，他不希望明天到来，他不忍心看到周子涵难过，也不舍得跟他告别。

“一切都这么仓促，要是能早点知道就好了。”姜洋就这样望着天花板，眼睁睁的看着朝阳升起。

周子涵早上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喊了姜洋的名字，没有人回话。“对呀，他不在。”周子涵自言自语道。

姜洋决定速战速决，因为每拖一秒，他就越不坚定，他害怕他说不出那句分离。他没有去拿钥匙，而是颤抖着双手，敲了敲门。

“他回来了!”周子涵的眼神一下子从暗到明，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门口，打开了门。“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周子涵一下子就抱住了姜洋，他以为姜洋再也不会回来了。

姜洋的手下意识的想搂住周子涵，但犹豫了许久，终究是虚掩着，没有搭在周子涵身上。他不能给他希望，更不能给自己希望，要决绝的离开。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周子涵说。

“是，我是不打算回来了，我来搬东西。”姜洋咽了口口水，顺着周子涵的话说下去，违心的话说出口，总是让人觉得不自然。

“你是打算接我一起去咱妈那？”说出这句话，周子涵自己都不信。姜洋的语气平静的吓人，一点都没有想要带他走的意思。他只是，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不是，是我自己回去，从现在开始咱们两个没关系了，你自由了。”姜洋强忍着泪水，说出了这句话。他很少哭，为数不多的几次大都先给了周子涵。

“你肯定是跟我开玩笑的，对吧，这个笑话不好笑。”周子涵有些急了，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知道姜洋不是闹着玩的。

“没听清？我再说一次，我，们，没，关，系，了。”姜洋一字一句的说了一遍，字字像刀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害怕周子涵再让他说一遍，他快承受不住了。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不怕的，我可以陪你一起撑过去。”周子涵声音中带着哭腔，握住姜洋的胳膊，声音发颤的说。

姜洋甩开了周子涵的手，说：“没什么事发生，你就当我是玩儿腻了吧。”

“玩儿？咱们这两年同生共死，互相依偎，都是假的？”

“换作是谁，我都会那么做的。”姜洋有些撑不住了，他见招拆招，但是周子涵有多痛，他就要承受双倍的疼痛。

“我不相信，那这个也是假的吗？”周子涵从衣领里掏出了拿条戒指项链，高举在姜洋面前。

姜洋的防线彻底被击垮了，他绷不住了，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但他还是强忍着，将那根项链生生的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这个？闹着玩的，就当是留给你的纪念吧。”姜洋的脖颈上，多了一道骇人的红印，像是被利刃划过一般，火辣辣的疼。

但这身体上的疼痛，不及他心里的十分之一，他要让自己记住，这就是弱者的代价，弱就保护不了任何人。

“好，既然你都不在乎了，那你走吧。”周子涵终究是不舍得动那根项链，他没放下，他不明白姜洋为什么突然离开。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脑子里一团乱麻，他需要冷静一下。

姜洋也没再说话，径直的离开了，他害怕说话，他怕一说话就露馅了，心软了，他的声音也在颤抖，关门的那一刻，他的泪腺像是崩坏了，止不住的流。

听着门响，周子涵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坐在了地下，他的心和地板一样冰冷，失去了温度。眼前有些发黑，脑内全是他们的过往一幕幕闪过，像是病毒，删除不掉。

他原本刚刚明白，为不值得的人伤心又是多么愚蠢。可对姜洋，他偏偏就是过不去，也放不下，因为姜洋明明是值得的那个人，他没办法不伤心。

“我不是冷血，更不是慢热。我只是害怕，投入太多，离开的时候会难过。是你，教会了我我如何去爱，去信任，难道最后还是同样的结局？”周子涵想不通。

周子涵想：“姜洋，我没你想象中的坚强，我也会害怕失去你，你凭什么连解释都没有就走了。”周子涵摩挲着手里的戒指，虽然不值钱，但是却胜过一切，周子涵也把戒指从脖子上扯断了，脖子勒出了一条红痕，但他没有知觉，紧攥在手里，想要扔掉，却终究还是不舍得。

“既然你扯断了，我戴着也没有意义。”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姜洋拉开抽屉，在角落里躺着一颗糖，正是那天早上周子涵送给他的那一颗，他偷偷藏起来了，一直没舍得吃。（军训时，姜洋给周子涵送早饭，周子涵无以为报，从裤兜里拿出一颗糖。）

原来在那一刻，姜洋就已经爱上了，无知无觉。他将那颗糖紧攥在手里，像是要捏碎一般，他多想周子涵也像这颗糖一样，可以牢牢的攥在手中，可现在已经不在了。

他缓缓把糖纸撕开，放进了嘴里，糖是甜的，苹果味，但姜洋吃起来却是苦涩的，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那个在操场上清纯的面孔，给他糖的时候羞涩的样子。多想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刻，那么甜，回忆结束时，糖也彻底融化了，只在舌尖上留下一丝回甘。

就当是最后的了结吧，我把对你最后的念想在嘴里融化，再见了，不，可能他也不会想再见到我了。

一滴泪无知觉的从姜洋的脸颊划过，他的心有多痛，没有人会知道。

两人相爱，但却分开了，没有辩解和理由，这比不爱还要刺骨锥心，这是无解的答案。就像是那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明明两个人还爱着，却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