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

不知道何时，姜洋没有注意到，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暴雨冲刷着这座城市，洗刷着所有罪恶与肮脏。姜洋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早上，就是他，眼前这个男人他彻底记起来了。

周父的司机出来撑伞，姜洋不顾大雨，冲上来抓住了他的衣领，领带都被扯开了。“你不记得我了吗？”雨水不断浇在姜洋脸上，顺着发丝流到脸上。

“疯了，咱们不是刚见过？”周父有些懵，但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

“十年前，那场车祸，你有印象吗？”姜洋的拳头已经攥紧了，但迟迟没有落下。新仇加上就恨，换谁都难以接受，姜洋已经很克制了，他想问清楚。

周父抬眼回忆了一下，有点印象，司机却是颤抖着，手里的伞落在了地上，雨水瞬间淋湿了两人。司机记起来了，十年，他一直是周总的司机，周总瞒下了那件事，他也承诺做他一辈子的司机。

“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孩子？”他有些讶异，当年的小男孩，如今竟出落的比他还高了。

“没错，是我。没想到吧，我还能找到你。”

“可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欠你什么了吧。”周子涵父亲不以为意，他总是这样，看轻别人，其他人除了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浮萍草芥罢了。

“呵，过去？您不觉得可笑吗？”姜洋已经完全被雨水浸透了，他站在雨中嗤笑一声。

“怎么？钱也赔了，难不成还要让我赔命？”

“是，您都对。那您又是怎么对周子涵的？他母亲的死，你还不是怪在他的头上，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都这个时候，姜洋还在想着周子涵。

周父哑口无言，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他无话可说。“好，这样吧，我退一步，我可以放过周子涵，让他过自己的生活。但是，你也要放下那段往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还有，离周子涵远一点，你现在想想他是我的儿子，你应该就恶心吧。”周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心想把自己的儿子拉下水，反正他也想让周子涵尝尝孤独终老的滋味。

姜洋犹豫了，他不能没有周子涵，但是不离开周子涵，还是会有同样的结局，还白白搭上了周子涵的下半辈子。

“想好了吗？你知道的，我说的事都不是玩笑。”姜还是老的辣，周父一眼就看穿了姜洋的心思，他明白，姜洋爱周子涵，为了他那个儿子，这小子可以付出一切。

“那你发誓。”

“我以我的名誉发誓，但你也要知道，如果你再和我那儿子有往来，他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他哪有什么名誉，要是有，至于让当年的命案草草收场吗？

但姜洋没办法，他恨，恨自己能力微弱，保护不了心爱的人，才会人心爱的人一个一个从生命中消失。

“好，我答应你。”雨中，姜洋快把牙咬碎了，才从缝隙里吐出一句话。为了周子涵，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割舍对他的爱。

可是，他不曾想过的是，对于周子涵来说，他就是一切，失去了姜洋的人生，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索然无味，也不再有理想和自由可言。

他以为周子涵想要的是自由，殊不知改变了周子涵的人就是他，周子涵现在的理想很简单，只是在姜洋的陪伴下成长，进步，他的未来里，必须有你。

姜洋毅然决然的走了，没有回头，这场战役还没有结束，早晚有一天，他会击垮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保护他所心爱的。

他在这大雨之中漫无目的的游走，无处可去，他知道周子涵还在等他，可现在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离开他？我到底以什么理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吗？”

姜洋回到了自己的家，失魂落魄，还要在母亲面前强颜欢笑，他不能告诉母亲，自己找到了杀父仇人，也不能告诉母亲自己即将和周子涵分开。

“你怎么淋成这样？出门也不带把伞，不怕感冒吗？”母亲看到他这样，心疼的皱起了眉头，赶紧去厨房煮了碗姜汤。

“没事，妈，就是忘记带伞了。”

“对了，小周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姜洋心里一滞，但还是答话了：“雨太大，我就没让他往这跑，我回来拿点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说，他把周子涵弄丢了，抛弃了，他没有理由。

“行，雨太大了，今晚你就住下吧，喝完姜汤洗个澡。”

“好，谢谢妈。”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姜洋别过身去，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周子涵一天都在等，没心情做任何事，没有吃饭，没有睡觉，偶尔会趴在窗边，盼着姜洋回来的身影。

“他说他会回来的。”周子涵告诉自己，要相信姜洋。看着外面下着狂风骤雨，周子涵有些担心，他干脆一直守在窗边，看着来往的行人。来来去去，就这样数了一天，终究是没有看到姜洋的身影。

他心里有一种预感，他不会回来了，这种感觉要应验了。周子涵多希望自己的第六感不要那么准确，以至于不用每一次都会绝望。

“要不不等了，他不会回来了。”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敲打着周子涵，告诉他这残酷的真实。

周子涵不愿承认，他还要等，等一个不回家的人。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周子涵趴在窗边，听着雨滴落在窗棂的声音，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直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他才彻底死心，“他不会来了，我等不到他了。”一滴泪从周子涵的眼中夺眶而出，他不想哭的，他说不上理由。

到底是为什么，姜洋回来，他一定要问个明白。他自己漫无目的的回到了床上，这次，没有人再抱着他回来了，空荡的床上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唉，终究还是我一个人。”周子涵以前没觉得一个人怎么了，可是人都是这样，品尝过甜的滋味后，就没有人能受得了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