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采访的结束似乎不能终止荒唐的一切。
林汐蜷缩在角落里,公寓的门窗紧闭,不让阳光照进一丝一毫。
可一切的逃避隔绝不了谩骂。
“林汐,缩头乌龟!滚出来啊!”尖锐的女声钻进耳朵里,破旧的铁门被砸得咣咣作响。
林汐不敢出去,她不知道出去解释会面临的会是什么,油漆?鸡蛋?亦或是浓硫酸?
林汐又害怕地缩了缩头。她真的怕了,门外的叫骂声和那家富人趾高气昂的样子融合在一起。若是两年前,她有底气、有胆量把那群人恶心的嘴脸撕得稀碎;但现在,她不敢了,偌大的郓城里只有她孤身一人,曾经那站在讲台上向全班演讲,不让别人亵渎的女孩早已消失。
硕大的穿衣镜里映出了林汐小小的一团。林汐看着镜子里的女孩,秀丽的长发没有打理,乱糟糟的;陌生、古怪、自卑……
林汐惊恐地抓起身边的一个水杯,狠狠砸向镜子。她抱着头,害怕地抱紧自己:“放了我!求你们放了我!”到后面,凄厉地惨叫变成了呜咽。
破碎的镜子散落一地,铁门被砸的声音似乎小了。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一耸一耸的肩头,紧接着另一边也搭上了一只手,熟悉而又陌生。
林汐茫然地抬起头,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透,破碎的镜子里映出三个人影,不,已故的幽灵……
林汐张了张嘴,嗓子已经嘶哑到说不出一句话,她的手向那一地的镜片伸去,念叨着:“爸,妈,你们来了呀!爸?妈?”
电话的铃声响了,打断了她的幻境,她回过神按下接听键:“贱人,去死!你凭什么害MQ?慕倾哥对你不好吗……”
林汐被骂得一愣,下意识反驳:“不是我,我……”
“自己都承认了还想狡辩,婊子……”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
林汐想哭,可眼泪已经流干了,想解释谁又会信呢?她能做的只有挂断电话,把手机关机。
门外的叫骂声似乎小了。应该走了吧?
林汐不敢出去,她怕。门外又传来一阵打砸声,她疑惑地贴近铁门。
“干什么呢?”一个女声痛斥道,是房东,“耽误我新住户进来!”
“姐,他们是……”一个陌生而又温柔的女声传来。
“就这个住户,一高中生,好像是犯了啥事,把那些人惹了,害得我丢了好多租客!”房东是个中产阶级,身上带着郓城赋予她的品质——唯利是图。
那个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就像又一个母亲一样的角色,有些忧虑地说:“那女孩一个人住着,不会害怕吗?那些人会……”
“放心吧!那些人不会打扰你的,就住下吧!”房东的大嗓门把声音传入房中,钻进林汐耳朵里,深深扎在心底,生疼。
一会儿,对面响起了关门的声音。林汐甚至有了想冲出去,向新邻居问好。可,何必呢?当她见到自己一定会想到的是头条上那个背信弃义的MQ副队长,而不是只身在郓城漂泊的孤女。
门被轻轻叩响。“请问有人吗?”是那个新邻居。
林汐没有回答,靠在门上。她不敢相信对方,她怕新邻居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会撕碎她那母亲一样的滤镜,怕她也成为那些加害者之一。对面传来了关门声,“果然。”林汐低语道。
过了一会儿,一张字条顺着门缝塞入:小姐,我叫于梅,可以认识一下吗?
林汐颓丧地将纸扔进垃圾桶,用不大的音量喊道:“你不会喜欢我的。”
“我是个心理医生,可以帮你。”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你叫什么?”
林汐迟疑了一会儿答道:“林汐。”
“来吃顿饭吧。”依旧是温和的声音,“我不会伤害你。”
林汐迟疑了一会儿,拉开门。
那夜,窗外雨依旧,只是那个孤女不再孤独
几日后,
林汐趴在猫眼上反复查看没有人,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轻轻推开门——她已经饿得受不了了。对面邻居虽然一日三餐总会为她准备,但她往往还来不及去拿,就被那群人踢翻。
可林汐终究低估了那些人的疯狂,刚关上门,一个男声响起,紧接着一个手机对着自己。林汐猛地反应过来,捂着脸,拉低帽檐,想要从旁边溜过去。
男人不依不饶地拉着她,激动地喊:“快看啊,就是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
“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你们凭什么逼我?”林汐在男人试图把手机凑近,拍清她的脸时,她用力推开,质问道,“我家破人亡,前途尽毁,你们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无意瞥见男人掉落一旁的手机还开着直播,一条条弹幕占据了屏幕,句句都是诛心的话语,她“噗嗤”一声笑了:“屏幕后的大英雄,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们就开心了?你们光荣而伟大的使命是不是就完成了?”
“你干什么?”一股没来由的心慌在这个男人乃至直播间的观众心里蔓延。
林汐趁他们愣神的时候,挣脱束缚,冲到楼梯间的窗口,没有丝毫犹豫地一跃而下……
“会死的吧?”这是林汐最后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