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牢里,伸手不见五指。
少女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凌乱的发丝被地漏墙角的雨水打湿,周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她睁大双眼,回想着记忆里的一切。
她想起西凉城的父皇,还答应过她要带她去塞上原骑刚进贡的紫旭马,她想起阿婆曾经在每个卷狂风的夜里,给她做甜奶汤,拥着她入眠…
她想起西凉宫的所有人,都会在她耍脾气时陪她嬉笑,陪她打闹。
她想着想着,眼角流下苦涩的泪水,好可惜好可惜,回不去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和亲使团步入西凉关隘的时候吧,从那时起,她的命运就已经改变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时任性耍脾气的西凉小公主了。
突然,地牢远处的拐角火光大亮,沐云儿因眼睛不适而眯起眼来,紧接着,便是铁锁落地的声音。
“哐当!”空气停滞了一瞬,踏着狼皮靴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他俯身握住了少女单薄衣裳下纤细的胳膊,微微用力,把她扯进怀里。
“本王来接你了。”
声音听不出什么温度。
随着眼睛慢慢适应光亮,沐云儿睁开眼,看着面前男人深邃的眸子,不委屈不难过,只有痛彻心扉的恨意。
她用力推开他,坚决不让男人碰她,谁知没了支点,她又重重倒回地板上,沐云儿撑着单薄的身体,沁血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什么话都不说,静静地盯着他,眼角的泪水因无穷的恨意而流淌不断。
看着少女激烈的动作,男人深邃的眸子停顿了一下,眉头一皱,拉下肩上的狼皮衣套在了少女的身上,并强制地按住她反抗的双手。
“王妃别闹,该回府了。”
“滚!”沐云儿没有血色薄唇轻启,咬字的气息尽数喷洒在男人俊俏的面颊上。
“我让你滚!滚!”
推搡间,少女的小手扇打在男人的右脸上,“啪!”的一声脆响,红色的手印显现。
周围侍卫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常烬燃的脸上有了愠怒,直接把沐云儿扛在肩上,便往牢外走。
沐云儿的双腿被常烬燃的大手紧紧禁锢,倒垂的身体摇摇晃晃,如飘荡的芦苇,只有两只无措的小手一拳又一拳地捶打在常烬燃的腰身。
可终究无济于事,长年征战的将军,身子骨自然要比普通男子硬朗,更别说他是东离的锦瑜王,自幼如冷血,面对疼痛如同蚊虫叮咬。
他没丝毫反应,倒是沐云儿的小手变的通红。
“放我下来!我让你放我下来!”她歇斯底里地怒吼。
终于上了马车,常烬燃将她放在软垫上,拉住沐云儿的脚腕不许她动弹,声音冷的要掉出冰渣来,扭头对外面道:“回府。”
于是车便摇晃着上路了。
“常烬燃!你放开我!”
她不要回锦瑜王府,那不是的家,她又想父皇和阿婆了。
想到西凉乡亲的鲜血淌了一地,尸骨堆如小山,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面前男人所为,无尽的恨意就开始溢出来。
双腿不要命的扑腾,只为摆脱他的禁锢,“滚!放开我!放开我!”
她抓住对方的脖项,可下一秒,常烬燃将她的双腿分开,让腿圈住他的腰身,同时大手也扶住沐云儿的腰肢,让她贴合自己,禁锢的更紧。
沐云儿自知力量悬殊,她逃不过,但鱼死网破谁都会。
这时,一枚银簪从脏乱的广袖裙口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往常烬燃的胸口插去。
冰冷的银簪插入肌肤,寒意由伤口处蔓延全身,常烬燃皱了皱眉,他从未料到她想杀他。
鲜红的血从簪头滴落,在木制的马车地板上生出朵朵血花,可都不及他眸子半分恐怖,他眯眼盯着她:“你想杀我?!”
像是质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沐云儿早已从他身上跃下,退到一边角落,待听到这话,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可控,晶莹的眸子里混杂着无尽的恨意。
“你杀了我的父皇!我的阿婆!常烬燃!你该死!”
车内的动静惊动了跟随的侍从,顾林机警,纵身一跃跳上马车,便看到主人被刺伤,而王妃正握着滴血的簪子。
“你听谁说的?”常烬燃顿了顿,艰涩地开口。
“呵!”沐云儿笑的凄惨,嘴里喃喃不断:“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意识不清,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