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遥,山高高,南边村寨,北边松林。堂窝心里的火炉灰里埋着外婆一个又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村里有一个老妖怪,老妖怪从前头瞧长了一张人脸,有鼻子有眼,只是脸上黑乎乎的,不知道是太久没有洗脸还是吃了人的血糊在脸上。总之黑黢黢一层在脸上,夜里只见一对眼白东晃西晃。从后头看,就是一头大老熊,棕色毛,黑脚爪,毛上挂着树杈杈,泥浆浆。人家说了,老秋虎是会吃人的,吃的是小娃娃,小娃娃皮子嫩,肉血鲜。一口吞了连骨头都不带吐的。村里家家户户的老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小娃娃不兴给认不得的人开门的,不留神,老秋虎就溜进来了给一家子吃得干干净净了。
村边一户人家,老爹老妈是出去打工了,留得奶奶带着姊妹三个在家。大姐叫大正北,二哥叫二正北,小妹叫小正北。夜深了,家里舍不得点灯,奶奶赶牛去松园放牛了,一放一天一夜,晚上不回家住。三个小娃子守家,天黑了睡了就是,不干活不读书,摸黑也不怕。咚咚咚,正北正北开门咯!奶奶回家来了。大正北跑来门边,奶奶,奶奶。你不是去放牛了吗,咋会回来了?门外头当然不是奶奶,奶奶早就进老秋虎的肚子里了。大正北当然晓得不会是奶奶,走路去松园要半天,怎么可能回来那么快。她想着就是那秋虎,自顾走了,哪管他说什么。老秋虎听着里头没了声。咚咚咚,二正北二正北开门咯!奶奶回来了。奶奶,奶奶。你咋回来那么早。老秋虎掐着嗓子回答他,好孙子,乖孙子。奶奶我今日是做活快,飞跑回来了。二正北还迟疑一会儿,说 奶奶,你伸手进来我摸摸。老秋虎也没有多想,傻乎乎就把手给伸进去了。一边伸一边还告诉阿正北奶奶手里头有糖。二正北一摸。伸进来的手,毛乎乎的,湿乎乎的。奶奶的手虽然说天天干农活,那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可害怕!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可没安好心。这下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老秋虎来了。二正北把门一关,转身摸黑睡觉去了。家里头老小最后洗完脚,老秋虎听着声气,用鼻子这么一闻,小娃娃膻奶味就知道这会儿的是老小小正北。他又叫了,咚咚咚,小正北小正北开门咯!奶奶回家来了。小正北叮叮咚咚就跑过来了,他也没问奶奶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奶奶,奶奶我好想你,今个晚上你可是可以领着我睡觉了。他开心的不得了,连忙就把门给开了。好啊好啊,老秋虎终于是骗到一个小娃子了。带着小正北在床尾巴处睡起,半夜里黑灯瞎火的,倒是不静,远处的飞虫鸟兽,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夜是深了,姊妹三人都睡着了。小娃娃身子小,老秋虎两嘴就吃完了,吧唧吧唧,把骨头嚼得脆响。吧唧吧唧,吃完了左手又吃右手。把二正北吵醒了,二正北也迷迷糊糊地问:奶奶奶奶你吃什么脆生生的物件?老秋虎嘴没听,继续吧唧吧唧吃。
奇了怪了,苍蝇,今晚上是睡不着吗?怎么全都围在床边,发出嗡嗡的声音?奶奶说话了,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口水的叭叭声。好正北,乖正北。人家说了,舒服莫过躺着,好吃不如饺子。我们家穷,吃不起饺子。半夜肚子饿,抓一把糊炒豆,我吃的香的哩!吧唧吧唧,奶奶今天晚上吃了二十个糊炒豆。
奇了怪了,今天晚上远处的乌鸦也是睡不着,吵人啊,一声一声,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