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安静极了。薄雾浓云,细雨绵绵,杨树叶子渐渐泛黄,奶奶的叫骂笑闹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奶奶的葬礼就是一场聚会,把奶奶生前所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联系汇聚在一起,在夜色浓郁中悄悄把那些游丝一般的联系带走,直到聚会散场,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奶奶了。
佟瑶对奶奶的走,无动于衷。
她在来宾间来回穿梭感受他们的客套吃,木木地看着喧嚣中的哀伤,她不理解,但很享受。她吃到了很多好吃的,收到了很多好玩的。其中,有一对蝴蝶发卡,金灿灿的,上面的碎钻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上面还镶嵌着红绿蓝三种不同颜色的小钻,对佟瑶这个土丫头来说简直棒极了。
佟钊是不同意佟瑶收的。
送发卡的不是别人,正是哥哥电话里的“祖宗”。
“你看你,又胖又黑,头发几根毛毛,大脸盘子塌鼻子,还打扮啥?”
心情不好的佟钊一不高兴就对妹妹进行打压,但是一个周岁4岁的小朋友怎么能看一直长相呢!
佟瑶着实一阵生气,扑过来朝佟钊咬起了架。佟瑶一个小女孩哪里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对手?只见佟钊把她倒拎起来,在院子里甩了四五圈,还格格大笑。佟瑶不服软,哇哇大叫,骂着哥哥是坏蛋。
吵闹声引来了陈玉倩,佟瑶佟钊的妈妈。
妈妈本就是大眼,一生气更是像铜铃一般。
佟钊一见母亲,马上软了下来。
下来的佟瑶推搡着哥哥,飞扑到妈妈脚下,抱着妈妈的腿大哭起来。
陈玉倩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薄薄的嘴唇哆嗦着,仿佛要把牙龈嚼碎似的。
瘦瘦高高的佟建邦碎步跑到院子里,遗传了母亲方芝愁苦的脸扭曲起来,边拉着妻子女儿进屋,边朝不争气的儿子啐吐沫,黑浓的头发由于操劳疲惫,一缕一缕地躺在额前,现在随着头颅晃动起来:“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好儿子啊?!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好儿子啊?!!”
看着这场闹剧,佟瑶停止了哭闹。
佟钊在黑压压的天空下捏紧了拳头,厚厚的斜刘海里滴下了一滴,雨?
陈玉倩把女儿拉进堂屋,擦了泪,说要带女儿赶集。
在回来的路上,妈妈在从小姑家借来的电车上对佟瑶说:“以后咱家可能要来一个姐儿,你要记住叫梓萌姐。”
佟瑶木木点头,心里记下了。
果然,不久后家里来了一群人,但没有见到所谓的梓萌姐。
佟钊懦弱地躲了起来,留下单薄的父母应付。
送完客,爷爷抿着嘴一言不发。爸爸瘫坐在椅子上,满面愁容。妈妈双手叉腰,一张方圆脸拉得老长,咬牙切齿对佟建邦说:“他们怎么不去抢啊?是讹钱的,还是结婚的?明明是他妮儿挺着肚子要结婚,谁逼她了?看她之前找佟钊那不值钱的样子,这种事儿总是没少干!还有那佟钊清是不争气,如果不是瞅他这摊子怕结不了婚,怎么会这样!”
“你让我静静吧!”
佟建邦双手抱头,满脸写着疲惫。
陈玉倩用那双大眼白了丈夫的无神三角眼,继续说:“那不中,我烦里慌。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
一直沉默的爷爷发话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恁看看佟钊那样儿,婚趁这会儿尽早结了,你们也好心安出去打工。别管彩礼多少钱,现在娶媳妇,三万不算多了,再说还不从娘家带嫁妆来蛮。看他们家心疼妮儿那样儿,嫁妆不会少。现在一下子逃不出来嫩些钱。但是咱亲戚多,就是借钱,也把钊的事儿给办了。”
爷爷话一落,陈玉倩撇起嘴来:“哟~伯,你说的怪轻松,钱是你说借就能借来的?”
佟建邦点点头,对父亲的话表示赞许:“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