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确实不信许年。毕竟天真这东西是能装出来的。要不是张昊也在,而且她确实认识许年的二姨,她是定不会来的。可现在嘛……于飞心道,“这孩子真是心不设防。”看着那双眼睛,于飞竟然有点心软。“好了,那么我们的许大小姐,怎么又多了个名头叫许四娘?”“我是许家的第四人掌权者,自然是许四娘。”于飞点了根烟,不再说话。升起的青白烟雾渺茫了她的眉眼,使她凌厉的长相罩上几分柔和。窗口的阳光照得她的脸半明半暗,一半闪着金色,一半沉进驳杂沉郁的阴影,光斑挣扎着跳动,她的脸跃动在光明和黑暗之间,可是阳光照不亮她那身黑衣服。许年愣愣地看,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好看,第二个想法是下辈子我也要长成这样。“想不想逛逛街?”许年突然开口。于飞诧异地挑了挑她浓密的眉毛:“怎么想起来逛街了?”顿了顿她又道:“要不你带我逛逛西湖吧。”西湖边游人如织,许年自小在这里长大,驾轻就熟地领着于飞寻了清净点的路走。八月的风里依旧带着炎热,丝丝蝉鸣响起,垂柳依依,托住了下午的太阳。“看!那只鸟!”许年惊讶道。于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树枝上就是一只白色的鸟,红爪红喙黑眼睛,尾羽很长。
“挺漂亮的,怎么了?”“不,不是,那只鸟我追了很多年了。”于飞挑眉,略带疑问地看向许年。“那是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别人送的生日礼物。结果它跑了,可是我经常在附近看到它,我去追,我想把它带回来。可是不管我怎么样,我也没有抓住它。”于飞眉毛略略舒展,刚要开口就被许年堵了回去。“我肯定不会认错。它在我家待了半年,我和我的家人查了各种图谱,资料,发现这只鸟根本不属于其中的一种,我通过很多渠道,也没有见到第二只这样的鸟,它就算离得再远我也不会认错。”“你的意思是,只有这一只这样的鸟?”“至少我通过我们家各种渠道和关系,也没见过第二只。”于飞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她问:“你觉得你有朝一日你能抓住它吗?”许年摇头道:“我不知道。”马上又接着道:“我经常追它,它飞得总是不高,总是看起来我一伸手就能够到它,尽管我跑得那么快,它却从来没被我抓住过。”“那就和你的命运一样,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从你走上这条路开始,命运就成了你看的到,可是你抓不到的东西。”于飞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勾住许年的肩膀让她跟着自己走。
鸟抖了抖翅膀就飞走了,落下一根长长的柔顺的白色羽毛。许年快走几步把它捡起来,想到自己穿着旗袍没有口袋,转而塞给于飞。于飞无奈地笑,把它揣进口袋。走了一段路,许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微微侧头,对于飞道:“你说和我二姨有些交情,知道她…不在了,我看你也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啊。”于飞抱着胳膊,侧目看向许年:“死亡,只是走出时间罢了,都会有那么一天,没什么伤心的。对了,那账本你看了吗?”“还没。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问题。”许年想到他们那副嘴脸,厌恶的翻了个白眼。“我小时候,还管他们叫过叔叔伯伯,他们还给过我压岁钱。”不知不觉就绕着西湖走了两圈多,已经七点多了。这个时候夕阳正好,晚霞铺在天边,红色紫色金色各种颜色像是倒翻的颜料罐似的混杂在一起。湖水是金色的。蝉声把四周衬得更加安静。于飞静静地走着,眉毛微蹙,许年不由得注意到于飞走路时总是微翘的小拇指。“诶,我才发现,你这紧身皮裤紧身衣,还套了个皮夹克,还有昨天,穿长袖连衣裙,你不热吗?我穿旗袍我都热得发慌,你是什么做的啊。”于飞笑着敲着许年的脑袋:“大小姐,心静自然凉懂不懂。”便不在继续这个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