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二姨很快化成了一缕青烟散在风里。在那个有着高高院墙的小宅院里，许年知道，回家时那不再有一盘洗好的水果等着她了。 屋外二姨种下的葡萄凝着大颗的露珠，紫的发亮。许年揪下一颗扔进嘴里。“姨，好酸啊……”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座小别院，二姨的气息还在这里。可许年毅然决然地转身，锁上了朱红的院门。她心道：“我不能哭了，二姨会失望的。”

灵堂里，点燃三柱清香，站起身，许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是决绝的坚定。“张昊！”她喊了一声，门外一个瘦高的男人俯身应下：“许大小姐吩咐。”许年红唇轻启：“把近三年，许家所有的进货货出记录及要事记录找给我。前几天二姨要你给我找的帮手，找到了吗？”张昊点头道：“她前阵子接活了，估计回来看到消息就会过来。”许年不满道：“时间很紧，叫她快点。”张昊答应一声，转身办事去了。

再把视线拉回来吧。遥远的边境，于飞才打开手机，就看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只有一个地址和透着急切的寥寥数语，来自她那老同学，张昊，小昊子。“许老夫人死了。他要雇我看孩子？”于飞看完了邮件，自言自语：“也该换个地方了，那就走吧。”她把半湿的头发高高束起，拿出一根黑色的发绳绑了起来，准备离开了。临走，她对着最里面的小屋大喊一句：“刘姐，以后不回来啦！”那个被称作刘姐的女人也在屋里用云南方言喊：“于飞，慢走！”嗓音很苍老，偏偏精气神十足。她回了邮件，回屋背上一个很小的包，大步朝夕阳走去，背后的影子越拉越远。

张昊给她订好了机票，飞往杭州。“沈园。”于飞念出邮件上的地址，微微偏头。“但愿那小孩儿好伺候吧。”

出了机场，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于飞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有人跟踪！她迅速拐进一条小巷子，来人也紧随其后。于飞眼神一凛，侧身踢腿，这才看到来人的黑色护腕，急忙收力。两人皆是一定。那来人隐秘在阴影里，慢悠悠道：“于姑娘，脾气这么暴躁可是嫁不出去的哦。”于飞一听这话，即怒道：“你就是这样请我干活的！”来人笑了笑，走近于飞，正是张昊。

“老夫人与您是有过约定的，如今许家有难，您便要帮一把才是。”“我怎么帮，你们家那些古董我又不懂，我怎么管。”张昊没说话，鞠了一躬。“请。”于飞翻了个白眼：“好你个小昊子，一点也不在意同学情谊是吧！”

许年靠着柔软的垫子，吹着一杯咖啡。那账目她都已看过了，厚厚的叠成一摞放在桌子上。二姨走前留给她一本笔记，她已一并看过了，放在一摞账本的上面。

许年想到那本笔记，苦笑了一下，黑色的发丝搭在肩头，笼着几丝细密的阳光。

“凭什么呢……”许年微微叹气。“凭什么是我呢……”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凭什么。”高挑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来，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容，阳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身后跟着张昊。许年见了这漂亮女人，不由得一愣。

“许大小姐，这是您的刀。”张昊面对于飞吊儿郎当，对许年却是恭恭敬敬。于飞毫不客气地坐在许年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这是你给我找的主子？”她没看许年，反而回头问张昊。张昊微微点头，于飞“啧”一声，这才看向许年：“多大了？还像个学生。”许年不爽地皱眉：“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于飞笑起来，站起身绕着许年走了一圈，道：“你大概二十三四岁左右，是个大学生吧。”她看着许年一双明显未经世事的眼睛，粗略地判断一下，接着道：“此前没有受到过任何关于你家生意和社会方面的教育。”她满意地看着许年的眼神不断变化，嗤笑一声，“你还就是个小孩子，可谁叫我和你二姨还有点交情，要不然我是断不会帮你的。自我介绍一下，于飞，二十七岁。”张昊紧接着补充：“职业，雇佣兵，擅长水性。”于飞显然对这些兴趣不大，“小孩儿，介绍一下你自己。”许年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许年，二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