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什么！那居然是我们学校的老师！”高三学长几乎要把几分钟前的那个自己掐死，无法撤回的信息成了铁一般的证据。
被称作美女调酒师的本人似乎没有害臊，倒是认认真真地坐在吧台的位置读完小黑呈上的信息。
他的手指敲着吧台上盛放碎冰的铁桶，断断续续发出清脆的鸣响，明灭的暗色灯光衬得无限绸缎一般的发流淌出银河的星碎，他的面色笼在暗里，看不出虚实。
小黑捏了一把汗。
很快，无限闷闷地笑了起来，不知他到底是开心还是生气，他的语气听不出分毫。
“小黑，老师教了你晚上去酒吧吗？”
小黑缩着脑袋正襟危坐，他犹豫了一下，无限的注意就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
无限揽起衬衫的袖口，小黑观察到，那件衬衫似乎比平时的要更厚一些，折起的棱角被细心地抚平。
无限从镶着精巧花纹的小碟里挑拣了几颗青绿的柠檬在水池里洗净，他的手执刀才更是好看，几颗青柠安置在案板上，冷白的肤色与反光的刀片，在小黑看来，真是耀眼极了。
他动作娴熟地切了青柠块放到一边备好的玻璃盘上，留下一半挤进不知何时拿来的玻璃杯里。冰块在细长的瓶口碰撞，反射出五光十色的亮泽。
无限把剩下的青柠块一并推入玻璃杯，透明的方块躺在冰勺里咯吱咯吱地响，几乎填满了整个杯子。揉搓后的薄荷在冰块里压着，再倒上充盈气泡的雪碧。
小黑听见气泡一串串绽开的声音，像宁静夏日的海滩上盛放的烟花，是无限端着玻璃杯离他近了。
他微倾侧身，手指松开窜盈白雾的透明容器，小黑只盯着无限看，看稍长的发尾滑落胸前，看他低垂的眼里坠落的流星。
“小黑，给你的。”
无限放下杯子，缓步走回吧台。小黑和他的伙伴都没有回神，舌尖底下溢散着青柠的微酸与雪碧的清甜，小黑忍不住又啜了一口。
这比酒好喝多了。
“小黑，我们也要。”
高三学长义正言辞地凑到小黑边上，小黑却毫不留情地推开他伸长的手，又在他面前用力地吸了一口。
“才不要。”
25.
最后是无限送小黑回去的，本是晴天的夜空不知为何淅淅沥沥地下了小雨，逐而电闪雷鸣起来。豆大的雨点压低了摇摇欲坠的繁枝杂叶，折垮了娇嫩欲滴的乱花锦翠。掀开门帘，街道狂风大作，卷起一地残枝败叶，冷冷吹打在四下无人的小镇。
小黑急忙退了回来，不过开门片刻，他的衣襟已经湿透了，润泽发梢在酒馆静谧的暗灯下闪出些碎光来。
无限脸上看不出什么，手底下从吧台上递了条干净的毛巾，他一一接过几个人的手机在哀嚎声中给他们的父母拨了电话，等到家长将他们领走，那双在暗灯下素朴凝光的深潭便直视着小黑。
“我送你回去。”
无限不分由说脱了酒肆的制服，洗净手向店长辞行，小黑眼瞧着无限快步过来便像个鹌鹑缩起脖颈。
他强自镇定，摆出一副自以为凶恶的面孔与无限相对，又被无限冰凉的一眼瞥过，静悄悄地歇了气。
小黑低下头，被无限微烫的手愣愣地牵了往外走。无限不太用力，见小黑没跟上便缓了步调，一手在右侧撑了伞。
“走吧。”
漫天雨幕将他们包围，地面顷刻成了月色流淌的河，鞋面没过湍坦的凉色。
无限的手还在小黑手背上轻轻握着，温热的感度不断冲刷雨水流下的刻痕。
马路的白线成了无人的境地，平常人流急行的十字路口只剩下街头几枝卷起的落叶，小黑又望望空中卷曲的云，风眼在扭转中旋起一阵巨大狂潮，小黑几乎要站不稳身子。
他无意瞥见无限淋湿的肩角，便抿着嘴朝无限靠近了些。也许不长的路程徒然变得很长，他们静默着走过无人的街道，满耳充盈接天水幕。
可小黑不觉得吵。
天井边界降下一道裂痕，熠亮的光华撕破黑暗境地把天空割裂成形状怪异的两段，小黑嘴唇发白，也不管身边站的是谁，他闷声扑进无限怀里。
小黑害怕雷电，自幼如此，在失去母亲后犹甚。
他几乎落下泪来，宏大而鸣远的雷声接踵而至，撕天裂地的光缎在雷暴中心贯彻山蔽，在那一刻，温热的手捂住他的耳朵。
雨还在下，冰冷地洗刷着世界污染的尘埃，雷鸣还在继续，耳畔传来隆隆回响，小黑被腾空抱起。
他没来得及拒绝，无限冷昳的眉骨上跌下一滴寒颤的雨，小黑帮他举着伞，眼神却不离那双湿透的眼。
他真的温柔极了，明蓝的瞳孔似乎能化成一露春潮。小黑不愿放弃，半晌才挪开视线。
他知晓自己的不妥，但当即却无法阻止。小黑觉得自己被吸进那般春潮，融暖的、温和的、明媚的，细雨绵绵将他浸透。
26.
小黑连回到家中都不自知，无限替他从浴室淋了条热毛巾帮他细细擦拭。额发、眉骨、下颌，他一寸寸抚过小黑脸颊，像情人的吻一样温柔缱绻。
无限在小黑尚未反应的时候半推半就掩上浴室的门让他洗澡，小黑开了龙头，等水面泛起涟漪，他还是有些不明不白地看向装满温水的浴池。
这到底算什么啊……
27.
没想到无限竟连睡衣都帮他备好了，整齐叠好地码在摆放浴巾的层架，小黑一件件穿起，心里不自觉在意。
无限在挑内裤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小黑很快红了脸，他看到修长的手指从衣柜抽屉一丝不苟地拎起一条轻薄的布料，摇摇晃晃地挂在指尖，或者，他用手掌捧起，刚刚捂住他双耳的温热掌心将属于无限的热度残余其上。
布料贴合胯部的瞬间，小黑不由自主地臆想，竟能觉察出一丝余温。
我一定是疯了。
小黑晃晃脑袋，打定甩去无限在五感留下的余痕。可一出门，小黑就看见无限身旁放了一条长浴巾。
小黑背离了远离的意愿，甚至有些快步地在短暂的路途喘气。果然，他又看到无限的笑了，像Mojito雪碧里冰块融化的声音，咯吱，咯吱，伴随着酸甜的清爽因子将小黑扑了个满怀。
小黑在他身旁坐下，无限便自然地取了身侧毛巾为他擦干滴水的发梢。
一下，两下，三下，小黑慢慢数着，困意像海潮一般淹没了他。在不甚清醒前，小黑听见自己开口说：“老师今晚留下来吧。”
（昨天忘记更了，今天更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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