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面对繁华的里尔街,安格斯仍会回忆起那个遥远的上午。
安格斯算到的最早的那批,广场上稀稀零零几个青年,大家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安格斯不是很熟悉
于是他席地而坐,小心翼翼地尽量不使父亲所赠披甲染尘,摘了头上的简易头盔,夏日的暖风混着香草的味道扑面而来,俗语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几只雀鸟或站在梢头或在低空扑打着翅膀不知道要飞往哪里。
说实话,安格斯也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广场上的人渐渐的多了,阳光也愈发刺眼,容不得他多想,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天空
人未到而声先至“嘿!小子们,安静点!我知道你们都很兴奋,可现在要做的是报道”闻听望去,那是一个高大的军官,看不清官衔
很幸运,安格斯是那个“早起的鸟”,排在了队伍的前方,回头望了一眼,克洛斯那家伙才拖着他那沉重的步伐拍排在队伍的末尾似乎还伸了个懒腰。摇摇头,安格斯没有理他。
队伍很长,似乎没有尽头,正好在安克斯报道的时候,队伍中间发生了骚动
“起开!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伴随着一阵喧闹有个可怜鬼被强行挤出的队伍,取而代之的是五六个身着崭新铠甲的青年,默念一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安格斯可没有兴趣参与这场骚乱。见义勇为?想都不要想,尊重他人命运。
不一会儿,五六个青年被被押走,毕竟骑士团可不是吃素的地方。
热闹看完了。那军官拿着一根羽毛笔,沾了沾墨水
“叫什么名字?”
“安格斯”这里的平民是没有自己的姓氏的
“年龄”
“18”
接下来是“纯洁性考查”简单的来说,就是问你几个傻瓜问题,以此检验你对国家是否忠诚。当然之后还要对照巡逻组的记录核验一下祖孙三代是否犯罪记录。
简短的信息登记,确保查验信息时无犯罪记录后,安格斯顺利的通过了初筛。
第二项测试规则异常的简明,甚至可以说粗犷,只需要你全副武装的套着十余斤的披甲,在灼热的太阳地中跑20圈,并且限时一小时,要知道一圈至少400m。
听到这个消息,青年们都怨声载道,有的私下里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偷奸耍滑。不过等到一位巫师出现,这个幻想就被打破了
每个人带上了一个小小的勋章,它会记录时长和圈数,这时青年们的怨气,似乎都转移到了巫师身上,她干枯的手攥着拐杖,其实是一个长式魔杖,不知什么木做的。不过安格斯倒觉得那像是父亲所说的魔兽骨。
没有水提供给青年们,咽了咽唾液,安格斯便踏上了“征程”,青年的体格加上务农的耐力支撑他完成这负重长跑。结束时,合格的青年几乎都汗流浃背的瘫倒在地,安格斯也不例外,坐在地上看着后来者受苦受难,甚至有几人明知跑不下来了,开始怼天怼地怼空气,一通口吐芬芳。克洛斯那棕发长年不打理,如今跑起来自头盔缝隙中拖下,倒像一颗慧星,安格斯如是想到。
胜利的女神似乎格乎眷顾二人,待克洛斯也踉跄着向他的挚友安格斯这里的休息处走来时,两人深深的拥抱,披甲相撞,锵锵作响。
现在他们是新兵了,每月享受60喀什的优良待遇,优良者加入骑士团后这个待遇会翻一倍。
几乎是用意念撑着,听一个军官的冗长讲话,所讲无非是恭喜加入,今后任务,然后就开始画大饼,待遇 以及今后你怎样么样,骑士团会给你如何如何好的俸禄云云。冗长的讲话终于结束,通过者每人拿着整整200枚沉甸甸的喀什回到家中。
与克洛斯结伴,夕阳在他们身后,安格斯一路上呆呆的看着结实的布袋子,里面是200枚泛着光的喀什,恍惚中有种不真实感
“我像是在做梦,克洛斯”
这无可厚非,安格斯家中不甚富裕,家中日子过得紧巴巴,对于平日里能闻到肉味都困难的他而言,200喀什像是个烫手的宝贝,他不知道怎么花,决定先存一部分,再给父母买些好吃的,至于什么好吃,他也没有答案。
克洛斯垂眸饶有兴味地看着安格斯,并没有回答,也许回答就是打扰了呢,安格斯经常这个状态。
到家了依然是嘎吱的木门,小小的院子里辟出了一个地方,篝火噼啪的响,如果是平常的日子因节省和贫穷,安格斯家是不会点燃煤油灯的。一股野菜的苦涩味道和肉的香味钻进安格斯的鼻子,他的母亲多伦娜为他熬了鱼汤,老汉克依旧没有改掉抽烟的老毛病,坐在门槛上叼着烟,白白的雾气从嘴里吐出,少数从鼻子里冒出,令人看不出情绪。安格斯心里感激,要知道,一碗野菜汤和着硬邦邦的黑面包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平民的晚饭。
“我回来了”老汉克一家总是沉默寡言,半刻钟后,讲完今日的成功入选经历,安格斯特意忽略了艰苦的长跑部分,以免母亲担忧。随后他掏出了装着那200枚硬币的袋子,沉甸甸的,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蝉鸣又响了起来,在父母的复杂眼光中,老汉克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爽朗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许是被烟呛到了,咳了半天,涨红了脸
“好小子,真没给我丢脸”
多伦娜不知道要讲什么,只是絮叨
“近来收粮价又涨了,可我们的庄稼已经枯死大半,伊恩河也几乎断流;商队的货价越来越高…家里没有余粮的…”
老汉克笑骂“涨就涨吧,几家有余粮呢?只是先别讲这些,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往往词不达意,快别扰了好兴致”
安格斯心里明白父母在想什么,总之今年年景不太好,无他 太热了,收成也坏,父母愁白了头发。安格斯突然发觉,在人均寿命不高的埃尔亚,父母已经快要步入晚年。
这不是最重要的,年轻人出去跟着商队闯荡,总会带来一些他们的同伴的坏消息一一死亡,而这对于他的同伴的家庭而言是一个噩耗。跟着商队出行还有死亡的几率,何况兵团呢?这世道哪里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呢。可有了这200喀什,至少会好过一点。
“我打算把它们存起来一半,以后我每个月能带回家60喀什”
……
一夜无话
躺在床上,这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几块硬木板拼凑而成,铺上薄薄的亚麻布,安格斯扭头看着窗。他想起了小时候…
“奥托在晚上要把星星一颗一颗地挂起来吗?他不累吗?离星星那么近,肯定会很亮吧,他能睡得着吗?”小时候的安格斯总是有无数个问题,他就是睡不着觉,两只大眼睛扑闪着,等着他的妈妈回答。
那时的母亲还很年轻,鬓角也还是黑的,她会带着结婚时的发带,勾起唇角,和蔼的笑着“奥托不会累的,他是神呀,只是你要不睡觉 就长不了身体 也当不了骑士了”
小安格斯是无奈屈服于母亲。
现在,安格斯终于成了一名士兵。虽然距离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还有很远,很远。默默的向奥托问了安,眼帘遮蔽了漫天星光,万物也睡去,徒留那叫个不停的蝉喧闹着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