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玻璃门被里面散发的热气遮盖。
门的材质是毛玻璃,本就看不清楚里面的事物,再加上水汽的覆盖,画面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浴室里,江仅赤裸着身子,头发被水沾湿。
室内弥漫的热气,使江仅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别有一番韵味。
他抬手关闭了花洒,将湿漉漉的头发向后捋,形成自然的大背头。
额前的碎发还滴着小水滴。
水滴落在了江仅的睫毛上,向上微翘的睫毛承载住了这颗水滴。
江仅眨了一下眼,水滴便恋恋不舍的从睫毛上离开。
江仅则鬼使神差地走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脸颊微红,眼尾泛着粉红,嫣红的嘴唇因为浴室的温度,变得干燥。
江仅舔舐了一下嘴唇,嘴唇立马有了光泽。
大背头盖住了几分妖艳,多了一丝冷漠。
高岭之花的模样。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想起下午时段序的一句话。
江仅喃喃自语:“哪像小姑娘了?”
听见自己的自言自语,他的神色顿住。
在心里不禁自嘲。
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外面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璀璨的灯光也渐渐暗淡下来。
街道上更是一片寂静,没有了夜晚的车水马龙般的喧嚣。
不知过了多久,灯光被阳光所替代。
下午的太阳高挂于空,周围还伴随着鸟儿的叫声。
从小卖铺出来的段序手拿着一罐可乐,倚在小卖铺门口的墙上。
而对面的幽暗的小巷子里站着几个人。
背对着段序的身影让段序感到有一点熟悉。
嘶……
这背影看着怎么这么像新同桌啊?
段序半眯着眼,由于小巷十分幽暗,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就是自己的新同桌——江仅。
看着江仅与那群人像极了要打架的架势。
段序不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但这会儿却来了劲儿。
于是他席地而坐,坐在那台阶上,他扣开那罐可乐,美滋滋的边看边喝。
他还没见过三好学生打架呢,还是一对四。
稀奇,太稀奇了!看完这波不亏!
巷子里的江仅看着面前一群贴着纹身,吊儿郎当的混子,毫不畏惧。
眼神里平淡的如同死水,波澜不惊。
从刚刚他就察觉到身后有人,他并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在这看打架的还挺缺德的。
当然,找他打架的人更缺德。
段序喝着可乐,忽然打个喷嚏。
是谁骂我?算了,我这么帅,嫉妒我的人多了去了!
他出神一会儿,便再次看向小巷。
小巷里的人已经打了起来。
那群混子的头儿,见江仅淡漠的样子,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瞬间恼怒起来,抬起拳头就向江仅抡去。
江仅没有躲闪,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的拳头。
就着那姿势,江仅拽着他的拳头向后拉,那混子头儿整个人都被带过去。
紧接着,江仅将腿抬起,膝盖狠狠地顶向那人的腹部。
腹部剧烈的疼痛,引得他一阵干呕。
他带的那群人见此情景,纷纷加入战斗。
而一直干呕的那人,在江仅身后,眼底划过一丝凶狠。
他悄咪咪的将手塞进衣服的大口袋里,在里面捣鼓,掏出一把小刀。
小刀极其锋利,轻划一下就能见血。
刀面反射了照射过来的阳光。
段序看见黑暗的巷子里闪过一丝光亮,不巧,光照瞬间划过眼睛。
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没喝完的可乐,朝亮光的地方扔过去。
那罐可乐在空中飞驰,黑色的液体洒的遍地都是,有一部分洒到了江仅的外套上。
而那罐可乐不偏不倚的砸中那人拿刀的手腕。
他吃疼,“嘶——”了一声,小刀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掉落声。
江仅注意到身后的声音。
他抬腿踢向那人的头部。
这一脚非常结实,小混头子的口水都从嘴里出来了。
只听“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小混头子爬倒在地,他正准备爬起来,脚踝处传来疼痛,加上脑袋被踢得的晕乎乎的,头顶直冒小星星。
他爬起来一半又啪的一声爬倒在地。
他努力向后看去,只见江仅踩着他脚踝。
注意到他的视线的江仅转过头与他对视。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在他眼里那人就像一只恶心极的虫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乱爬的虫子,没有杀伤力单靠恶心。
江仅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什么都没有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打架的时候一般不会去这么侮辱人,怕伤害他们的自尊心。
可是畜生是没有自尊心的。
而那些自称最义气的那群人,站在江仅身后不敢乱动。
“滚。”
江仅对着身后的那群身后的那群人淡淡吐出一个字。
后面的一群人在这时候不讲义气了,个个都抛下所谓的“老大”屁滚尿流的跑走了。
短短几秒钟,巷子里只剩下江仅、小混头子和一把刀。
他淡漠的看着地上的人,依旧没有低头。
语气冰冷的说道:“你也滚。”
说罢,才将踩在他脚踝的脚挪开。
得到解放的小混子立马从地上爬起,拿起那把小刀落荒而逃。
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精彩,太精彩了!不愧是江同学!”
江仅沿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见段序脸上挂着明朗的笑。
身后的光愈发强烈,浑身散发着这个年纪该有的轻狂。
江仅看着段序身后散发着的光。
佛光普照大地?
“三好学生居然校外打架,宁骡子要是知道要犯心肌梗塞了吧?”
段序口中的“宁骡子”就是收他手机,逮他逃课的教导主任。
江仅看着面前调侃他的段序,回应道:“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说罢,他脱下沾到可乐的外套,扔向段序。
段序本能性的接住,看着手中沾满可乐的外套,一脸懵逼。
他以为江仅要让他洗外套。
随后,他冲着外套的主人哀嚎:“江同学,我为你牺牲可乐,你却拉我做苦力!?”
江仅没有搭理已经误会用意的段序,转身走进小卖铺。
进去没一小会,他就拿着一罐段序拿过同款牌子的可乐从小卖铺出来。
走向段序的同时将那罐可乐抛向他。
段序眼疾手快地接住从空中飞过来的可乐。
而江仅径直走过段序,捡起墙边饱受摧残的几张卷子和一本书。
他贴心地拍掉试卷上的灰尘,但脚印是拍不掉了。
试卷上映着大大小小的鞋印,卷子上还没开始写字呢,就脏了。
江仅低头看着距离卷子放置地方几厘米的口水,心里一阵恶寒。
还好,没沾到试卷上。
他边收拾手中的试卷和书边对会错意的段序说:“可乐赔你的,衣服帮我扔一下。”
话说完了,试卷也恰巧收拾好了。
他和段序说声“再见”就向着右边走去。
那句再见说的礼貌又疏远,没有一丝感情。
他刚走几步,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转过身,看着离自己三步远的段序,黑曜石般的眼睛看向段序。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谢谢。”
不大不小的声音让段序听的非常清晰。
这句话同刚才的再见不同,里面掺杂了感情这种成分,让清冷的嗓音好似染上一丝人间烟火。
不像是堕入尘埃的流星,像是浑浊海水中的一股清流,是寒苦人间中的一种慰藉。
冷淡的声音有了情感就变得更加悦耳。
段序看着面前的少年,他耳尖泛红,脸上少有的害羞,不自在的眼神。
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脸庞,段序呆愣在原地。
江仅看着他傻愣愣的样子,心中暗骂一句傻子。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保护别人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
孤单久了,都忘了,自己也有感情。
他好久没有说出有感情的语气和话了,现在讲,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偏偏那人还傻傻的。
段序见他转身才回过神。
他的身旁是黑暗的巷子,而他现在看着走在光亮处的那位少年,少年的身边被桂树环绕,浓郁的桂花香飘到段序面前。
眼看着面前的人影越来越小,段序毫不犹豫的追赶上去。
手中还拿着江仅的外套和江仅赔的可乐。
奔跑时嘴中还喊着:“江同学!等等我,这外套看着还挺贵的!”
而自己嘴中呼唤的那个人,不知是有意无意,脚步逐渐变缓。
让他不费力气的追上了。
“江同学,你这外套多少啊,要不我赔你一个?”
江仅依旧看着前方的路,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嘴里却回应:“不用赔。”
“你说一下。”
江仅见段序这么坚持,问道:“你确定?”
“确定!”
“一万。”
听见这句话,段序拿着外套的手颤了颤。
他一个月生活费就一万,要真赔了,那他这一个月就要吃灰了。
之前是三万,段母主要看他上学的时候天天拿着那些钱鬼混,一气之下削成了一万,零花钱也没有了。
好在段序被扣除零花钱后有所收敛,段母才没有再次削段序的生活费。
他哈哈的干笑两声,对着江仅说:“我觉得这外套,洗洗还能用。”
江仅睨了一眼段序,不以为然的说道:“不用,你也可以直接扔掉。”
段序则是严词拒绝:“那怎么行,我弄脏的,我帮你洗掉。”
“……”
江仅是真的没想到段序会这么心疼同学的钱。
他原本以为段序会直接扔掉,毕竟巷子里没有垃圾桶,这条街也没有,当时他看段序这身装扮一看就是去球场打篮球。
刚好与他要走的路相反,而且也有垃圾桶。
谁知道段序这家伙不按他的逻辑走,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了。
“随你便吧。”
江仅无奈回答。
想到篮球,他突然问道:“你不是去打篮球吗?”
“啊?你怎么知道?”
江仅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段序才突然想起自己的一身装扮。
“是啊。”
江仅点头,不再搭话。
而段序却在这一段路程里疯狂找话题,江仅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画面和谐又美好,就是青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