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黄衣少女唤作周姝,是周氏的次女。
正如商箬所言——周衷怀并未上报此事,只是将此事在民间传开了。或许民意,陛下还会看中几分。周衷怀知道,陛下是不会责罚商氏姐妹二人的,他甚至有些庆幸动手的不是商箬而是商幺。
商氏虽树大招风,却也淡泊名利。先皇的子嗣只有如今陛下还算成器,先皇痴恋商夫人,抱养了商箬和商栾。当今陛下更是与商箬有同窗之谊,若是商箬想动周家,恐怕周家顷刻便要满门抄斩。
幸运的是,这位郡主马上要离宫了,陛下最是听郡主的话,大小事宜几乎都是由郡主决断,离了郡主,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周衷怀的大计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他只能忍下这口气,等商箬离宫后再做打算。
商家,不是还有个幼子,未曾露过面吗。
长乐国,商府
长乐国有六个商府,商箬和商幺如今去的是原先商夫人的私宅,现今只有商幺和商卿与商夫人同住。商桓远因为每日都要上朝,为了图方便就在京中置办了三套宅子,本想着自己住一套,一套留给商箬,一套留给商栾。结果这两人都被先皇各赐了一套,不需要了。商幺和商卿又还小不用分家。
所以,最后这么多宅子也就住三套,剩下的出租。商家光靠租金就能收的盆满钵满,更不用提皇家流水般的赏赐了。最终,商家因为银钱太多,家里堆不下,便又上缴了一多半,入了国库。
先皇宠爱商箬和商栾,因此直接名正言顺的给商栾赐了摄政王,商箬封无可封,毕竟风家祖训在上,不可过分宠爱女子。加之若是封了公主,日后便不好与皇室通婚了。风启便将给商箬的赏赐换成了——此后商氏子孙皆可直接入仕参政,且可随时告假。
所以,每到休沐日商家子弟都会回到这个有点人气的地方,若是心情不好不想上朝,就可以告假去山中游玩。
此商府是个屋瓦环山之所,建府离京中遥远,门楼墙壁上都有精致的雕花,且宅院内有一套贯通的水系,再加上绿树成阴,草木茂盛,依山傍水,清晨夜晚总会起些朦胧薄雾,令人有种置身仙境之感。
商幺“阿姐,周姝真的死了么?”
商幺小了商箬两岁,第一次动手杀人,她有几分困惑,总觉得太过轻易。
商箬“死便死了,一个世家女而已。她三番四次的挑衅,居然是仗着周衷怀一个扶桑国细作的宠爱,可笑至极!她不死,长乐国民心不安呐!”
商箬正与商幺对弈,她这一颗子直接封死了商幺最后的退路。商幺则停下对弈落子的思考,托着下巴,静静听商箬说话。
商箬“文媛之死虽是我一时失手,但好歹她没犯我的禁忌。周姝便死不足惜了,若不是如今不能打草惊蛇,要用周衷怀引出剩下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我早就拿她的尸身去喂狼,她哪里还有这般的好运……”
商箬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看见商幺正想落子,却发现已经避无可避,偏偏商箬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着话。甚至还会提醒她几句。
商箬“妤墨,认真下棋。”
商幺生气的抹乱所有棋子,一拍棋盘,朝着自己姐姐赌气道:
商幺“不玩了,你每次都赢,无聊死了。”
商幺“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商幺瘪了瘪嘴,眸中多疑之色一闪而过,不似方才那般任性,她就那样静静的望着商箬,等着她的回答。
商箬瞧着商幺的眼睛,那是双与她相似的凤眸,含着困惑不解和忧愁幽思。
商幺竟如此多思多虑?想来是和她那个兄长呆久了,摄改王多疑的性子都给染上了。
商栾是商箬的兄长,一母同胞的孪生哥哥,十五岁便封了摄政王,商氏的荣华,有一大半是他带来的。
酣春“大小姐,二小姐,陛下亲自来了,说要为你们送行。”
酣春显然一幅拦很久,但风旻逸非要进来的哀怨样。当今陛下比商箬小三岁,在商氏姐妹面前,这位陛下毫无威信,只是个随时可用的挡箭脾,不仅听话乖巧,还会追着你身后喊“姐姐”。
从小到大,一次没改过。
不过商箬记得,风旻逸小时候是很怕生的,后来才变得开朗活泼些。
商箬“让他进来吧。”
商箬的语气毫无波澜。她早已习惯了风旻逸在她身边的日子——他要是爱来,那就随他来好了。
商幺“阿姐!”
商幺显然不愿意,
商幺“这还有几日呢,他现在来做什么?”
商幺与风旻逸并不熟络,也隐隐觉得风旻逸接近她姐姐目的不纯。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就像商幺总觉得风旻逸喜欢商箬一样。
商箬“你等着看,要是你一直拦着,他过会儿什么钻狗洞,撒泼要赖,翻墙,样样都来。”
商箬懒得和这小皇帝计较。
她对风旻逸是有愧疚的,而且也不止是愧疚。
她从冷宫把他救回来,教导他史书文墨,权衡朝堂,为人处事……都只是为了她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宫。
商箬骗了风旻逸十年,赤子之心一片热忱,她却只能辜负,再将这不可多得的真心碾成齑粉。
毕竟,他是未来的皇帝,而她只会是离宫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