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纯属虚构!是原创。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是军盲,如果军衔或历史上出现了离谱的差错 望指出)
我和他是在三九年初相识的。
那天,我去买矢车菊,他去买向日葵;回来的时候,我碰到了他。
一个德国人,拿着一束向日葵;一个苏联人,抱着一束矢车菊,在三九年相遇......真是太奇怪了。
“你不喜欢自己的国花吗?”在路上,正巧对视上了,于是我就这么问。 “你不也是?”他笑了笑,答。 “种几丛在楼下嘛,像星星,多好看。” “那我也一样——它们像日出,像希望。” 他的眼中透露着向往,与我一样。
我喜欢上他了吧。——像那可笑的“一见钟情”一样。
但世事总不尽如人意。十几个月后,战争将我们分开,走之前只匆忙约好了:战争结束后,在柏林再见。他说有一份礼物要给我。
四一年,战况恶化,我们都没料到的,战火将我与他间用书信连接起的红丝线彻底烧断。 只知道:他的最后一封信上说,他当兵了,做了中尉;我寄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上说,我参军了,做了狙击手。
每次上战场,我总默念着:希望自己的胜利,还有,不要遇见他,千万不要在准星上相见!
然而,在四五年的春夏交季,我还是见到他了,在德国,在...我的准星上。 我伏在草木丛里,端着枪,左边正是几簇蓝紫色的星星。风吹了一阵,难得的轻风,只拽落了几片矢车菊的花瓣。一片碰在我端着枪的左手指上,一憩,又飘落在草丛里,正反不清,风再一拂,便不见了。
我将视线从消逝的花瓣拉回瞄准镜里——十字准星,正对着他的颔。我并不信的,直到一瞬,他同战友聊天,向战友一笑,那标志性的动作,虽然模糊,但决不错!——是他!我的...敌人。—是敌人! 我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同志们的牺牲,挚友亲朋的遇害......都警醒着我——“他是敌人!”扣动扳机吧!我咬牙做出了决定,但手指弯曲的一瞬间,我闭上了眼,我不敢。
——偏了。 悲喜交杂,它们发现我了,他只是划伤脸颊。
“来不及思考了。”我从原先的点位后撤,在斑驳的草木光影后,我依稀看见了他诧异的神情。“完蛋!”就在那一秒的迟疑,一粒子弹穿进我的小腿。在神经灼伤的麻木下,剧痛渐渐生腾出来。
所幸命还摸得着,爬到了新点位,隐秘,安全,而镜里的,仍是他。 小腿上的痛觉刺激着我,同志们的遭遇又浮出脑海。
这次,我没有颤抖,也没有闭眼——击中头颅,倒地,完了,寻找下一个目标。
是的,那一瞬间带给我的只有麻木,其中混着惊异,对我自己麻木的惊异。
清扫战场时,我发现他口袋里有花,两朵纸花——一只矢车菊,一只向日葵,相依着,上面覆着一层血。
我将他们揣进兜里。
九月,战争结束了。
我早已知道他不会在柏林等我,但我还是去了那个地方。走进战前他还经营着的小酒馆,木板、砖瓦散在地上,台面重灰,酒杯破碎,玻璃也暗蒙蒙的。灰头土脸的人走进灰头土脸的店里,到二楼,才是一小片阳台,背对着街道。
阳台上,竟是花。
是蓝色的矢车菊,是花的池塘。
池塘边沿是向日葵,明黄的花瓣 为池塘镶起金边。
清风拂过,拾去硝烟的积土,池塘上荡起阵阵涟漪。
正是朝霞里,满天的星星。
我似乎看见他了。我想着。
那天,我一直等到天黑。
——我到底在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