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是的，天文台顶上，那是一堆完好的书籍和稿纸燃起的篝火，烧的是苏渺教授一生的绝大部分心血。火堆旁坐着个小丫头，蜷着小身子，脸上泪痕未干。火光在她黑色的瞳孔上跳跃，却掩不住眼神的暗淡与迷茫。

她想不明白，为何外婆要烧掉这一笔一笔写下的手稿，明明是自己呕心沥血的佳作，是来到这世间的证明，也是留给小孩的最后一点念想。

就在刚才，思念和牵挂带着她又走过了那片田野，就在这漆黑的夜，她又牵起外婆的手，攥着那朵小兰花，卧在干草堆上任月光洒满心房。

她的确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自己答应了外婆。

忽而一阵风吹过，刺骨的寒冷强行抽离了她的思绪，回到现实所处的地方。

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燃尽了。也许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光了，她想。

现在还能去哪呢？

回家，对，回家吧。

秋末的深夜很凉，但公共汽车上还算暖和，至少能让人想起家的温暖而心安。小孩靠在窗边，圆圆的眼睛望着窗外：沉睡的城市格外清冷，只剩毫无生气的街道和高楼从眼前飞快闪过，眼花缭乱。

车子不时上下颠着，像是陌生的夜为她轻推摇篮。小孩忽而觉眼皮发沉，窗外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模糊。她不想思考，索性什么都不想了。

再次睁眼，窗外已是阳光明媚，车子已经在终点站停了不知多久，身上多了一条陌生的毯子，亦不知盖了多久。小孩起身，身上立刻传来难耐的酸痛，在车上睡的果真舒服不到哪去，她心想。不过，也多亏了有好心人的毛毯，才不至于着凉，只可惜自己身无分文，压根没有东西作为答谢。

小孩无奈，将毛毯规规矩矩叠好放在一旁后，就下车了。

这条路她已熟悉，只是要回到那片田野怕是还有一天的路程。偏偏这时，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

还是先去要点吃的再赶路吧，嗯，就这么办！

历经千辛万苦，小孩终于再次回到了那片田野。秋天的丰收已经结束，一望无际的田埂上不再有金黄色的麦浪了。她翻遍了家中的所有柜子，仅存的粮食虽说不多，但她一人吃还是可以维持半个月的。

夜越来越凉，她就白天一人上山捡柴，晚上生火，她想烧水来洗澡，可奈何小胳膊抬不动水桶，还不慎险些把火浇灭，她只能跑到小河里洗澡，再哆哆嗦嗦跑回家中火堆旁取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知道粮食总有见底的一天，所以尝试了很多种弄到粮食的方法，但遗憾的是都没有奏效。邻里街坊的人来来往往，有外婆无话不谈的老朋友，也有外婆寒暄问暖的老街坊，却没有一人愿意停留，给这个还不及腰间的可怜小孩一块馒头。

不过好在，在饿死之前，她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