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如火,未见之时,纵有千言万语,也无处诉说;如今米洛西和塔可好不容易再相见,虽有满腹的痴情,却不知如何向对方转诉。
兜兜转转,马上就是圣诞节了,米洛西的生日也快要到了,今年庄园的收成不错,多亏了邦德尼帮忙治理。所以切利尔先生热烈邀请邦德尼一起度过圣诞节。
巨大的松树立于庄园正中心,上面挂了不少精巧的装饰,薄薄的一层雪附在松树被擦的油亮的枝干上,风一吹,慢慢悠悠的下落。
偌大的庄园被雪覆盖,俨然是一个雪的国度,在远山上俯瞰,像极了一个巨大的雪景球。
米洛西站在树下,他围着一条米色的围巾拉到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四周寻找着什么。
不久,远处的塔可姗姗来迟。
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现在还没消完,路上结了冰,米洛西一路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前天晚上他叫了塔可在今天下午两点圣诞树下见面,有些话还是敞开了说比较好。
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米洛西看什么都不清楚,唯有在茫茫雪地中行走的塔可是那么的清晰。塔可穿着庄园里统一发放的加厚工装,没有围围巾,呼出的白气凝结一瞬后消散。
带到塔可走近后,米洛西才感受到压迫感——塔可太高了,肩膀还宽,整一个标准的倒三角身材,米洛西虽然长得也不矮,但和塔可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米洛西眨着眼睛抬头看着塔可,塔可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冷漠。好似被冰雪同化了一般,那双清澈的眼眸也化为了一汪寒谭,冰冷刺骨。
塔可垂下眼,脊背有些弯曲,“有什么吩咐吗?少爷。”
他目之所及皆是米洛西,看着米洛西冻得通红的耳朵,他手指动了动,最终忍耐了下去。
这几个月来塔可一直都是这副冷漠的模样,米洛西也见怪不怪了,开始的时候他还会生气,会难过,但只要一看到床头的小手工艺品,便又消了气。
他的塔可一向不善言辞,自己又何必在意呢?
米洛西笑着仰头,一双眸子亮晶晶地闪烁着笑意,“塔可,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明白。”
自从回到了庄园,米洛西一直在找机会和塔可表明自己的心意,开始时他还很羞怯,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
看塔可也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米洛西便总想着再等等——等到他认为那个恰切的时机,他一定会和塔可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最近庄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也忙,塔可就更忙了,委实是找不到机会,再磨蹭下去,圣诞节都过了,于是米洛西决定在生日前夕表明自己的态度。
没有扭捏,没有害羞,一句“我喜欢你”说的那么自然,却在塔可心中的冰面刺破了一个大窟窿,一瞬间湖海翻腾,波涛滚滚。
他怎么会不明白米洛西的心思呢?只是他自己也明白——他和米洛西之间的感情,一定不会被世俗接受。更有甚者,可能会比他母亲和父亲的关系还要令人们感到龌龊。
所以塔可十分震惊,寒风呼啸而过他也感觉不到,身上泛起的腾腾热气,却抵消不过那枚袖扣所带来的炽热——他将那枚袖扣绣在了自己衬衫最靠近心窝的地方。
米洛西不在的这些年,不是没有女佣说过这句话,可那时他的心早已被车轴上了锁。他拒绝了女佣,等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可现在,却听到了那一句梦中的轻喃。
一时间语言显得那么的苍白,塔可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这一句话就足够了,自己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于是,在米洛西期待的注视下,那双火热的双眼重新凝结起冰霜,冷冷的回了一句,“少爷,你逾越了。”
这是米洛西所没有想到的,就像五年前一样,或许塔可还没有说完。以后得教教他断句了。
米洛西呆滞了一瞬后,继续期待着,期待着塔可真实的回答,可迎来的却是沉默。
呼啸而过的风让米洛西如坠冰窖,那炙热的心被丢在了冰天雪地,忍受着刺骨的寒冷,一寸寸的碎裂。
塔可看着那暗淡的神色,心里有所不忍,但他绝不能开口。
他的少爷,绝不能出事!
动摇的心重新坚定,塔可认为此时离开才能显得更绝情一点,便低下头,“少爷,我先离开了。”接着转身便大步离去,寒风侵蚀着他,却不能抵挡住他的脚步。
他已经不在是五年前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孩儿了。
他可以爱他的少爷,可他的少爷却绝对不可以爱他。
他可以忍受世人的谩骂,侮辱,但他的少爷绝不能遭受和他同样的待遇。
逐渐坚定的脚步在雪地上踏出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足印,他的心也被自己一步又一步踩碎,留下的窟窿也被冰冷的风雪填满。
看着塔可即将走远,米洛西不禁攥紧了手边的衣边。
他可以明显的感受得到塔可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心,他不明白为什么塔可不肯承认,如果只是因为所谓的肤色和性别的话,米洛西觉得自己要瞧不起塔可了。
可心还是好痛,五年的痴守却换来了一句逾越,脸上渐渐泛起了紧绷的寒意。
雪地里除了脚印,又出现了几个小窝,隐隐泛着热气。
看着米洛西逃也似的背影,邦德尼扶了扶眼镜,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