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清,一乡野男子。
一日,下山买些什物,走过一片海棠花海,望见一女子正赏着花开。
她那朴素的衣裳,也遮不住她的美貌。
他不禁着迷了,悄然走过去:
“这位姑娘,我是沈鹤清。不知,可如何称呼?”
女子闻声回头,看见了他,细蚊般的声音却是动听:
“小女子崔淑桐,来此赏花。”
崔淑桐便要回家了,她向他告别,他却怕再见不到她,壮胆问道:
“我们明日再来游赏,可否?”
她竟同意了,沈鹤清心里开了花。
后来,他们日日相会。
崔淑桐知道,原来沈鹤清乃是一介书生,惊才绝艳却从未进京赶考;
沈鹤清亦是知道,崔淑桐乃是学戏人,戏腔绝顶,却从未唱戏为人。
不知不觉间,半年已过,又是朝廷选官的时节了。
书生渐觉,现在的生活,虽逍遥自在,但似少了些许。
他们的日子太简单了,她无法得到好的生活。
于是,他走向了考场。
他轻松便取了解元,要去京赶考。
他走在离路上,满心对她的眷恋,却未敢回头——
只是怕,若回头,便不舍离开了。
路途艰险,要跨无数穷山恶水。
有多少林匪强盗,有多少野兽出巢;
但他却想着她,便度过了。
终于到了京城。
他才华横溢,轻易过了会试;
又以绝佳的文采,夺了状元郎。
圣上望着他,微微点头,笑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也不敢去猜测。
他正欲出宫,已步向宫门,却被一人拦下——
“你是今朝的状元?”
他抬头一看,便是吓了一跳。
“见过公主!”
“无妨,你倒挺有趣的,还很有文采。要不要陪本公主逛逛?”
这公主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若是开罪了她,或许就无法予淑桐想要的生活了。
他暗想,便跟她走了。
过了个时辰,公主乏了,便要回殿。他也寻了个住处,离开了。
半月后,圣上召他进殿。
他本以为是要予他官职,心欢,去了。
入了殿,却看见圣上旁,那日要他游玩的公主。
一个太监走到他身前,宣读了道圣旨。
他愣住了。
这圣旨,竟是要他与公主成婚!
他恳求圣上,收回圣旨。
圣上道:
“朕唯有惜月一个公主,如今将她许配于你,你有何不愿?”
“多谢圣上美意。公主贤惠淑文,只是,”
“只是臣子已心有所属了”
“朕知道,不过,你也不想要你的心上人陷入危险吧?”
“陛下这是何意?”
“朕实话告诉你,她现在在朕的监控之下,只要朕一声令下,她,便会死!”
“朕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三天后,给朕答复!”
他后悔来到京城了。
想予她繁华,来了这里;
却未曾想到这里是如此的悲哀。
忽而,有传闻到了他耳中。
他的心上人,崔淑桐,现已是一个名动京城的戏者了。
“她怎么来了?不行,我要去找她”
他推开屋门,但两个甲士挡住了他的去路。
“陛下有令,你不得离开!”
他绝望了,命运似乎不给他任何出路。
圣上又一次召他入宫,又以戏者之性命要挟。
他无奈,只得应下了这门婚事。
他所望的,已只有她平安了。
婚日将至,举国欢庆。
唯有两人欢快不得。
一人是崔淑桐,她不见书生,渐认为他已变心;
一人是沈鹤清,他心念那人,却无得见面。
婚礼开始,万般隆重。
也不知是巧合,或是其他,礼部安排的戏子,是崔淑桐。
他在台下,望着台上舞绣的她,百感交集,却又难言分毫。
身旁的众人喝彩,却也令他倍加哀伤。
他绝望,他惆怅。
他看着台上同样哀伤的她,却不能说,他爱她!
宴散,他与公主洞房。
他心中所想,却满是那台上人的舞裳。
不得相见,唯有怀念!
又是几日,他在宫中,正应公主邀请,去御花园赏花。
忽而听六七岁的小皇子说,京城中人尽皆知的戏子,崔淑桐,自杀了!
他不顾公主了,赶忙跑向宫外。
到了崔淑桐所在的戏院,唯见了一串挽联。
他找到了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缘聚缘散,缘如水;情起情落,情无解。来世若再相逢,愿眷思已可成。”
他被一块石头绊倒了。膝盖不住流血;
他的心,那一刻也碎了。
流血的痛,他不顾;
心的碎片却如玻璃,扎他的痛,难以忍受!”
他心碎了,他心死了!
一刹那,他疯了!
“天不老,情难绝!”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他对天长啸,忽而,似失去了全部的力量,瘫倒在地上。
“我想你,淑桐……”
那年,京城出了一个连中三元的奇才子,被圣上赐婚公主;
那年,京城来了一个戏腔绝顶的戏中人,为婚宴舞袖佳期。
却不知为何,婚宴的后一天,戏中人自缢在了高台之上;
却不知为何,又是几天,奇才子自刎在了戏院前。
京城的百姓,宫中的贵人,无不谈论他们的死因。
却未曾有人真正关心,他们的情深;
却未曾有人真正在意,圣上的无情。
他们只记得那市井间的苦哀,
他们只向往那宫廷中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