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淑桐,一介乡村女子。
一日,她下山游玩,忽而遇见一人。彼时海棠花,正盛开一片。
“这位姑娘,我是沈鹤清。不知,可如何称呼?”
女子闻声回头,见一俊俏人望着她,不觉脸上满了玫红。
“小女子崔淑桐,来此赏花。”
待到归家,她对沈鹤清已是心心念念,不舍离开。
她不肯言,也不知沈鹤清对她亦有此感。
沈鹤清忽而提出了一个请求:“我们明日再来游赏,可否?”
她自是答应。
二人越发相惜,日日相会。
她渐知道,沈鹤清乃是一介书生,惊才绝艳却从未进京赶考;
他亦知道,崔淑桐是学戏人,戏腔绝顶,却从未唱戏为人。
半年时光流逝,书生忽而说,要去考试。
她不舍,却也知,他是为她过得更好,便也应了。
几只家燕飞向了南方,书生已取了解元,去了京城。
那女子望着远行的背影,泪水再也不住流下。
她来到了当初相遇的地方,海棠不再,红豆还生。
抬手触了触那红豆,又添了几分离愁。
一载悄然而逝,燕已归回;那书生,却尚未归来。
那女子,孤身坐在亭台,望着远方。
“你为何,还不回来?”
“不是要娶我为妻吗?”
“我不要那一生繁华,我只想与你共度时光”
又是一度春秋,女子的相思之苦亦涨了些许。
她盼着海棠花开,却是不得;
她盼着书生归来,亦不可成。
终是不惬心怀。
“等我,我来京城找你了”
她不识路,却在路上愈行愈远。
盘缠用尽,她为继续寻他,唱了戏。
走了三千里,终是到了都城长安。
此时,她的名声,已在宫中传开。
她在京城愈来愈火,有许多王公的贵子爱慕她,皆以拒绝。
因为她的心中,只有他。
只是她还未寻到那书生。
一朝,金榜贴出。
她怀着希望,走向了其处。
高在榜首的,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沈鹤清。
泪水刹那间止不住了。
“你成功了?但是,你在哪?”
她等了半月,那人却未曾找过她。
她依旧唱着戏,舞着锦绣,渴望见到他;
却不知他又在何处。
几天后,她知道了他在宫中,但她又不愿相信——
金榜状元沈清鹤,将要与公主成亲!
他们的婚礼,邀了不少京城权贵。
请的戏子,亦是名动京城的崔淑桐。
成亲当日,戏子着华装,舞袖传唱。
这场戏,她唱的入情。
她唱的是那他乡遇故知,喜意难收;
亦是一人徒有相思,悲忆难藏。
台下的状元,看着她表演,未曾言语。
台下的众人,亦纷纷贺喜:
“公主绝世容颜,沈兄才华横溢”
“当真是佳人与才子相配,日后定会幸福美满”
那台上的戏子,一句一叹息;
婉转戏腔的背后,是那浓浓的情思。
只是,又哪里有人在意?
几回淸乐声响,婚官喝声高昂。
二人缓缓起身,手逐相牵,步向洞房。
宴已散,女子独回。
她缓登了那高台,脚踏一长凳,望手中白绫。
随将绫带系向了纤颈。
她唱起了生命中最后的一曲戏。
“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有涯,相思渺无畔。”
“烟焚散,散了纵横牵绊;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她一句一泣,悲伤不羁。
她泪雨成河,无得挺脱。
情至极处,将脚下之凳踢开,独留挽一言。
“缘聚缘散,缘如水;情起情落,情无解。来世若再相逢,愿眷思已可成。”
她葬在了那与书生初识的山谷中。
墓前碑上,有着些许痴语,仍是对书生的思记无边。
那年,人间少了一个舞袖思相依的痴者;
那年,山中多了一片写尽悲别殇的花海。
风轻吹拂,漫天海棠花开正灿。
只是这次,无人复赏这美景;
只是这次,无人复共那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