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渣男贱人
康盛八年。
“娘娘，皇上传话过来，晚上就来陪您。”青灵从身后走来，贴心地为白敏敏披上披风。
闻言，白敏敏唇角扬起一抹讥诮，不过当转身看向青灵时，面露欣喜的笑容，这句话每隔三五天她就能听到一遍。
“青灵辛苦你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青灵自从到东宫时起就跟在皇上身边，却在三个月前派在了白敏敏身边。
白敏敏抬手抚上已凸显的小腹，瞥了眼身后的小桥流水，不再留恋，提步回到寝宫。
房间一尘不染，物具、摆设皆为崭新，又有谁会把这里和冷宫联想到一起？但事实偏是如此。 太后下旨将白敏敏打入冷宫已整整三个月。
月牙悬挂树梢，夜静悄悄。
死寂的冷宫因天下最尊贵男子的到来而变得不再平静。
“敏儿，朕的皇儿今日可乖？有没有踢疼你？”皇上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上前一步揽住白敏敏的肩膀，欲将手覆到她圆鼓鼓的小腹上。
未曾想白敏敏不着痕迹地错开身子，和皇上保持一定距离，恭敬行礼，“陛下万福。”
皇上的手僵在半空。
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向白敏敏时，他只看到她疏离的身姿，明明近在咫尺，却如隔天涯，似有什么压在他的胸口令他喘不过气来。
“敏儿——”他收回了手，唇角扬起一抹苦涩，“何时和朕如此生疏了？”
他望向她，多么希望下一刻能看到曾经笑靥如花的她。
“皇上是君，臣妾是臣，自古君臣有别。”白敏敏仍然保持行礼的动作，声音清脆且平静。
她低垂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笨重的身子维持一个动作，仿佛如果皇上不开口，她就会永远不动。
“敏儿！”皇上踱步来到白敏敏身旁，一把拥她在怀，支撑她身体的重量，他怎么忍心她这样对自己。
他的心慌了，只因那句“君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敏儿不要离开朕！”皇上拥得力道更紧了，生怕她会消失一般。
他脑海里回响起朝堂上大臣们的进谏，那些都是太后一派，要的自然是白敏敏的命，他从来没有过的不知所措，这三个月来的每一天早朝同他而言就是噩梦。
白敏敏任由皇上的拥抱，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度。
她沉默不语，只露出自嘲的笑容，“敏儿不要离开朕”与“朕不许敏儿离开”，他永远选择前者。
她一个小小后宫嫔妃如何和手握兵权的太后抗衡？只怕是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早已认清事实，听之任之。
“敏儿、敏儿、敏儿……朕的敏儿。”
皇上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她的名字，一如既往的温柔，如那年他们初遇相识，如那年他们互许三生，如那年他们洞房花烛……
白敏敏身心的悸动，不知何时唯剩心寒。
她突然想起那句埋藏心底隔世的人生真谛——谁年轻时没年少轻狂过。
白敏敏的忍俊不禁，皇上以为是自己唤起了属于两人的美好回忆，于是附耳说着动听的情话：
“敏儿一定要相信朕，你安心呆在这里，朕定会护你和皇儿平安无事！朕答应过，要亲自教我们皇儿骑马射箭、琴棋书画，让皇儿和你一样讨人爱。”
“是吗？”白敏敏嗤笑，眼中犹如死潭，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如果要敏儿命的是皇上的母后呢？”
无关紧要的语气深深刺痛了皇上的心。
皇上的身子赫然僵住，他哀伤的看向怀中的佳人，又有谁了解他的痛与无力？
“敏儿，你究竟要怎样？要朕怎么做你才满意？”他的目光充满不舍与无措。
“皇上说笑了，臣妾怎敢大逆不道要求皇上。”白敏敏敛容，面无表情。
“敏儿，母后……朕……”皇上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不肯浪费任何一刻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就这么静静凝视她，看了一夜。
即将逝去的夜，两颗越离越远的心。
皇上破天荒的罢朝一日，直奔寿康宫。
冷宫。
死寂的宫殿，忽而传来一阵凌碎的脚步声。
娇笑声随门被推开而传来，“能替太后亲自送敏敏上路，是本宫的荣幸。”
说话的女子微微抬头，眼角上调，唇色殷红，微扬下巴看向白敏敏。
这不正是她最好的闺蜜，如今受宠的沈昭仪吗？
“原来是你。”白敏敏淡淡地瞥了沈昭仪一眼，随即端起手旁的茶盏，小抿几口。
如果到现在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她就真的愚蠢的可以了。
沈昭仪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白敏敏身前，她不屑地扫过白敏敏的腹部，目光猝然恶毒，“呸！就凭你也配孕育龙嗣？”
白敏敏静静坐在床榻上，布衣荆裙难掩她的倾世绝色，犹如一副美妙的画卷，到了此时此地，仍不见她丝毫狼狈，看得沈昭仪咬牙切齿。
“白敏敏！到了现在你还在装清高！”沈昭仪咬牙切齿，随即一副嘲笑的嘴脸，道，“不过也多谢你的清高，皇上已把兵符收入囊中！任你举世美貌又如何？一颗愚蠢的心就注定你死无葬身之地！你可知，今天这杯毒酒，昔日那些你宽容原谅的姐妹们都有出一份力？”
兵符？
白敏敏出神地盯着手中的茶盏。
“是么？那真得要谢谢她们了。”她的神情为兴一丝波澜，甚至她的目光淡淡扫向沈昭仪身后的杯毒酒，说得风轻云淡，“就是那杯？”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白敏敏看到了拐角那抹明黄色衣袂，上面用金线绣着熟悉的繁复云纹，尊贵而遥远。
白敏敏的手微微一抖，手中的茶盏划落，支离破碎。
沈才人发现白敏敏的异常，这才注意到门外的皇上，她立刻欠了欠身子，娇柔地唤了一声皇上。
“恩。”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只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有下文。
许久，一声饱含错综复杂的“敏敏”传来，无奈、柔情、愧疚、不舍、迷茫、踌躇……他迈前一步。
“皇上，太后娘娘还在等您一起用午膳。”是太后身边那个老不死的太监。
那只迈进房间的明黄龙靴猛然顿住，迟迟未能踏入房间那一步，须臾，“走吧。”声音极轻极轻，似是不愿让人听到。
话音飘落，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声响起。
“恭送皇上。”沈才人露出胜利的喜悦，再转身面对白敏敏时，面色狰狞，“来人，伺候这罪女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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