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早晨,是周末,是阳光正盛的大晴天。
不过余穗可就遭罪了,所在的屋子是所有房间里采光最差的那间。
夏天时时经受烈日炙烤,冬天又晒不着太阳,可谓夏暖冬凉,更兼楼下广场舞不分季节的喧闹,让人无可奈何。
余家人围着方桌吃饭。
缺席了这家的主心骨,余母甚至连给余欣补补的心思都歇了,拿剩饭剩菜随便糊弄就端上桌。
故而余欣只是草草扒拉几口后,就说“我吃饱了”,然后她转身回了屋,把余母声气不好的反问置之脑后。
不多时背着包的余欣径直向玄关走去,俯下身换鞋后即出门赴约,连一声招呼都没跟余母打。
“一个两个都不吃,净想往外蹦。”
屋里只剩两人,余母也终于抑不住怒火,咬着牙说。
“妈,我的身体最近情况不错,想回学校了。”余穗无视这一地鸡毛的日常,平静地向她通知。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筷子一扔的余母压根不肯多瞥一眼余穗,自顾自擦拭起桌面。
然后她听到女孩状似无意的质询:什么时候带人去复诊啊?
又是那坑钱的玩意,医院收费单上的每一笔数字都能让余母如鲠在喉,她见不得支在这上的每一笔钱。她在心底啐了口唾沫—这哪里是养了个人啊,分明是吞金兽。
难得余母怀念起余欣的乖巧懂事,冷着脸回应:
“还是那句话,你心里要有数。身体好了哪里还需要去医院?身体不好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本来就没上几天学,再多一两天又怎么了。”
“总之别指着我和你爸有空管你,他忙起来可不见人影,我还要为小欣的竞赛补习操心,那可是关乎你妹高考的大事,哪里腾得出时间?”
余母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
本就没指望老天开眼,让这一对冷心冷肺的父母良心发现,余穗回房整理好明天返校的行李,拉开书桌前的靠椅坐下,专心借高难的竞赛教程复健。
晌午时分,饭桌边依然只坐着三个人。
衬衫皱皱巴巴、全身裹着难言香味的余父黑着眼袋,随口问道:“余欣呢?”
“她刚给我发了信息,说学校突然来了位什么转学生,拉人给他做向导,她想着能在老师面前表现,就报名参加了。”
向导?
学校方能摆出如此看中的架势,这位空降转学生身份之贵气可见一斑。余穗咽下食之无味的饭菜,有理有据地猜测。
她猛然回想起资料里一笔带过的某位和“原主”有纠葛的富家子弟,沉下脸来。
他也正是在六月末学校的月假期间转来,先是同原主的妹妹余欣有了接触,再逐渐渗入“余穗”狭小的交友圈,最后狠狠捅她一刀。
一言以蔽之,就是骗感情、冷暴力的pua 人渣,脚踏多条船还洋洋得意的海王、玩咖。
偏偏这样的人渣因为他的皮囊和身世,戳中了余欣不知掺了多少水分的少女春心。因此,在她察觉那人的心思居然在余穗身上时,余欣彻底记恨上了原就被她视作眼中钉的姐姐。
而等到余欣傍晚归来,竟然一反常态敲响余穗的门,并和她坦白心意时,余穗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姐姐,我好像对他有点心动。”
少女羞涩的脸孔在余穗眼前放大,她外露出的纯洁悸动,却让余穗不知作何感想与反应。
“肖云嘉,是他的名字。他为人还很有礼貌,”余欣炫耀着手中的甜筒,“给我们一行四人都买了奶茶当谢礼,还额外请了我冰淇淋!”
她的情思已经像鸟儿一样展翅了,余穗默不作声地听着,从“肖云嘉”的大方气派到他通身的奢侈打扮,再到他对于余欣的特殊态度,心却越来越凉。
哪怕彼此的姐妹关系已经是粉饰太平,余穗也不能打击一个青春期少女的恋爱幻想。
她任由余欣长篇大论的倾诉,承诺将保守此秘密,并和她达成一个小小的交易:
“小欣,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门外余母和余父在商量去拜访竞赛名师的事,她想要余父开车载她到目的地。
“我最近没空!”余父不耐烦道。
“那我来开车,你把驾照还我。”她的驾照一直存放在丈夫手里。
男人闻言,僵住了,随后他神情不自然地撇开眼,“……车子导航故障了,过几天我送去检修,你先乘地铁或公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