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01

楔子

“在智慧对智慧者不利的地方，拥有智慧是多么可怕！”

——《俄底浦斯王》

壹

久违的光亮很刺眼，陈柯羽眯着眼，只能辨出外面人头攒动。

手中的缚得很紧的锁链应声打开，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大当家的，我们有缘再见。”

门被打开，他被推搡着出了屋舍。

他闭着眼，刺目的光忽然有些恍惚。

有人唤他，声音很焦急，“老陈，老陈！”

一声一声喊得真切，萦绕在耳畔，他努力地想睁开眼，却是无边的黑暗。

有人扶住他，手却冰凉如冬，他猛然惊醒，仍处于暗夜中。

陈柯羽摸索着向前走，对光亮的本能追求让他无比渴望前方。

蓦地，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再抬头时，眼前居然出现了一方很宽阔的舞台，四周用鲜红色的帷幕遮着，地板上没有亮光，两侧却有一盏很亮很亮的灯，盈着惨淡的白光。

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一身雪白色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很轻盈，腰带边缘悬了一枚碧色的墨玉，头发也散散地用一根发簪挽住，惟余一抹银白色的碎发慵懒地搭在肩上。

“老爷，你从中原来，没看过西洋的戏剧，这篇叫《俄底浦斯王》，在我们那里很有名。”

身旁的人金发碧眼，穿着很修身的礼服，椅边搁着一根黑色的拐杖，拐杖的末端镶了一块碧色的琥珀，盈盈闪烁着光亮，他轻轻摘下雪白色的手套，放在一旁。

这个人的鼻梁很高，带着一副银白色的镜框，中国话却意外地很地道。

陈柯羽忽然觉得此人很面熟，思忖许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舞台两侧的灯忽然熄灭，陈柯羽听见有人喊，

“啊呀！凡人的子孙啊！ 你们的生命，我什么也看不上。 有谁，有谁的幸福， 不只是一个影子， 眼前一晃， 消失了？ 啊，不幸的俄狄浦斯啊， 你的命运，你的命运告诫我， 不要称任何凡人“幸福的”。”（已翻译）

帷幕缓缓拉开，舞台上站着许多人，还有碧色的草和各色的花。

贰

“西子湖依旧是当时一样，看断桥桥未断，却寸断了柔肠。”

付清还未入门，阁楼中已传出声来，似懒燕，赛娇莺，比那西子也不弱半分，他展开折扇，此曲该是白蛇素贞断桥送别之曲，是花雅楼的头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摇扇子，抬头望了望招牌，摇摇头，踱入门中。

不知今日是何节日，进了院中才知人多，老板在台前迎来送往，满面红光，前桌的客人面前已一片狼藉，却仍旧趴在桌前，手舞足蹈，迷迷糊糊地唤着什么名字。

戏台四周的看座上已经站满了人，付清不喜热闹，便挑了个角落坐下，此处在戏台的东南角，是他惯坐的位置，从这里翘首，能看见戏台的全貌。

他要了杯茶，和一碟小菜，将扇子收起，听台上人唱：“你妻并非凡间女，千年灵蛇修成人。成仙得道我不恋，为慕人间到红尘。风雨湖边识郎君，一心与你结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