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02

叁

新画院坐落于江鹤阁一侧，距皇宫不远，靖康年间，金人铁骑南下，汴梁失守，皇帝迁都临安。

金人无意攻伐，与新都各占长江南北，呈犄角之势。

当大宋的伤痛日渐抚平，画院又逐渐开始变得繁荣昌盛，为了吸引更多的青年才俊，画院举行了隆重的试笔选拔，凡是画技卓越者都将被纳入院中，若是画作得皇帝赏识，平步青云也指日可待。

放榜那日，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谁将夺得头名，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这一次的头名竟有两个！且二人姓名陌生，平日素未耳闻。

有好事者不服，走进画院看画，出门时莫不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原因无他，此二人之画当真是鬼斧神工，每一笔都恰到好处，每一画皆传神如生。

一人唤作慕中原，另一人称碧冉。

慕中原画中色彩纷呈，用色大胆而精妙，完美再现江鹤阁的每一处细节；而碧冉之作却只有黑白两色，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七匹奔马，仔细揣摩时，甚至能听见声声马嘶。

二人的画风格跳脱，却又形神兼备，各具特征，难分伯仲，画院主事们犯了难，索性将二人皆定为头名，收入内院成为真传弟子。

两块璞玉若能精心打磨，不日将惊艳四座。

慕中原将木窗轻轻合上，挡住了窗外熙来攘往的喧嚣，他提起笔在砚台中央轻沾两下，道，“你我皆为画院新生，不必再循旧日主仆之礼，画院规矩森严，你若流连于此，疏于练习，阎主事知晓了定会责罚。”

“罚便罚，怕他作甚？”碧冉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如今的画院与以往差之甚远，几个迂腐的老头背些陈旧的教条只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只有跟着少爷，我的画才能更进一步。”

“噤声！”慕中原轻嗔道，笔端落下一枚墨点，晕染开几朵墨痕，“你可知对画院长老不敬是要被逐出画院的？”

“少爷总是那么胆小怕事，难不成这画院藏金埋银，少爷费劲心思也要挤进来？”碧冉不满地转过身，往茶壶里添了一搓新茗。

“或许是有流浪京城的皇子？” 慕中原挑眉看他，“要是真有，我们把他交还给朝廷或许能千金赏万户侯？”

“我才不信，书里写的不过是哄骗人的把戏。”

慕中原不再搭话，提起笔在那几朵墨痕上轻描两笔，竟成了四个人影，负着鼓鼓囊囊的行李，艰难而决绝地往远方跋涉。

肆

绍兴二年，风和景明，圣上乘舟赏玩西湖之景，龙颜大悦，题词毕命画院于一月内呈上一批画作，亦欲以此检阅新人，画作主题宽泛，只需还原汴梁盛况即可。

若是画作出色，便可入朝面圣，画院也将因此得到奖赏。

为了保住大宋御赐画院的名号，主事们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新人大多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汴梁繁荣时，他们不过孩提，对盛况毫无印象，为了画作使圣上满意，主事们特地将弟子们召集到一处，为他们讲解当年的汴梁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