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不知亡国恨。”
——杜牧
壹
天启元年,冬,细雨寥寥。
朱由检立在屋檐下,檐上四面攒尖,水流沥沥,面前潮湿的墙角伸出一簇青苔,附在石头上,倔强而可怜。
他伸出手,雨滴落在他手心里,很凉。
“少爷,冬雨刺骨,该早些回房。”
“冬已至,春可远?”朱由检喃喃,“先父教导我,要多读周书,其中《洪范》一篇,五纪之历数,我不是很懂,
“羽姐姐,你能解否?”
朱由检今年十岁,最该是儿童无忧无虑之际,可难为其父是已故先皇,其兄为当今圣上。
玄青色的下摆拖曳在地,被飘散的雨水打湿。
“回少爷,奴婢不知。”
前些日魏主管把他从远处接来都城,称奉皇帝之昭,有要事商议,可彼时快马至京城,却被软禁在此方小舍一月,整日听雨念书,不见皇兄,不顾百官。
他回头看了看,叹了口气。
他想起昨日魏主管来寻过他,前后百人簇拥,他侍立在殿前,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父皇。
“金人女真族向来是我国心腹大患,小王爷这些日子可不能躲懒偷闲,得多看些治国强兵的典籍以此告慰先皇的在天之灵。”
魏主管轻抚他的发髻,和声细语。
金人,女真…………
他懵懂地点头。
远处亭台,金碧辉煌,台阶一级一级,仿佛腾龙,直入金銮。
贰
“诶我说小周,那个日本女孩长得温婉可人,怎么不考虑考虑?”陈柯羽扶着方向盘,刚换的车,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温婉?哪里看出来的?”周东摸着胸口,“你可不知道,她当初那一枪有多痛,我可差一点就因公殉职了啊。”
“别讨了便宜还卖乖,”陈柯羽笑了笑,“带你去见个人,算是你的抚恤金。”
“怎么就算是抚恤金了?”周东气愤地转过头,怀里掏出一个银制的小算盘,“这几次的任务工钱可还没结,我得好好跟你算算帐!”
“好好好,您周大爷说的都对。”
算珠撞击声清脆,周东低着头,“我说老陈啊,过些日子可是他的生辰,你算是组织上的头号人物,可为他准备些什么?”
“那老和尚能要什么东西,随便搞些东西打发就是。”
“老和尚老和尚,你就天天捧他,我看他凶神恶煞,可不是慈眉善目的好鸟。”
“你就放心吧,礼物我不是正在取着么。”
叁
“皇帝有昭,今封朱由检为信王,暂缓赴藩,留京待命。”
魏忠贤捧着圣旨,身前跪着信王朱由检,他轻轻扶起信王,面前的男孩,剑目星眉,不卑不亢,圣上似乎很器重他。
魏忠贤拍了拍朱由检的肩,笑着凑到他耳边,“小王爷,皇上很喜欢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尖锐的气流穿过,朱由检微微颤抖,挤出一丝笑容,“魏先生能亲自来,是我的荣幸。”
额角一丝细汗缓缓流下,滴在魏忠贤的衣袖上。
朱由检一怔,想笼袖避让,手臂却被魏忠贤攥得死死的,他抬头,魏忠贤眼里满是笑意,“小王爷,怎么了,是本官吓到你了吗?”
他猛地松开手,朱由检没站稳,踉跄跌倒在地。
魏忠贤缓缓蹲下,“王爷,你说这金人日日侵略我大明疆土,该杀不该杀。”
朱由检望着他的眼睛,半天才支支吾吾道,“该。”
“该杀,”魏忠贤缓缓站起身,他拍了拍袖子,“那您说,谁去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