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个时代,不是与烟酒场中醉生梦死,便是在脏恶臭中苟且偷生。
没有人是清醒着的,大家都沉浸于金钱堆积出来的快感和权势带来的掌控,即使偶尔有几个人看破了虚浮的表面,也会被铺天盖地的灯红酒绿所掩盖,成为为时代奠基的白骨。
这里,是风花雪月,是儿女情长。
这里,是金戈铁马,是回家路长。
2.
“张先生,您今天晚上演出穿的礼服我给您放到这里了,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喊我就好,我在门口听着。”
“行,你先出去吧。”对着镜子的人丝毫不在乎。
也是,日复一日的生活都是这般,谁会在意这种机械的重复呢?
起床,锻炼,练歌,化妆,上台。这便是张九龄令无数人羡慕的一天。
张九龄作为这个销金窟里唯一的男歌手,确实值得别人羡慕一番。但是,张九龄本人却早已厌倦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每日就是唱完歌还要陪着那些手里有钱的老板喝酒作乐,没人知道醉宿后的脑袋有多痛。
直到那个夜晚,月光明媚,清风和煦。
“小子,你家里人呢?”今日是中秋,张九龄不用再登上舞台演出,便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到终日喧嚣的海边散步,却看见礁石边躺着一个身量极高却面容稚气的小孩。
“你是谁?”小孩醒了,戒备地看着张九龄。
“看来还不是个本地人,天津的吧?我是张九龄,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我,,,是坐火车来到这里的。旁人都说上海是最繁华的地方,我就想来看看。”
“那就是自己跑出来的了,有工作没有?”张九龄正好缺一个放在身边跑腿的人,看着这孩子单纯的跟这里格格不入,便想留着。
“没有。”
“那就跟着我吧,虽然无法保证你锦衣玉食,但是一日三餐粗茶淡饭还是没问题的。”张九龄看着这个令人满意的小家伙。
“我不跟你走,都说你这样的人是矿上的,把人骗去当苦劳力,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他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
“你若是不跟我走,不是饿死就是被家人逮回去,你想想你跑出来是为了什么?”这八成是个富贵人家里的小公子,张九龄对付这样的得心应手。
“那你,,”
“不告诉你家人,不把你当苦劳力,就是缺个跑腿的,这个美差可是好多人上赶着呢。”张九龄看出来了他的犹豫。
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他做出了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我跟你走。”
就这样,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两个背井离乡的人凑在了一起。
3.
“叫什么名字?”将人带回家后,张九龄自然要盘问一番。
“王楠。”也算不上说谎,王九龙的家人经常喊他“大楠”。
“多大了?”
“十九。”
“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
“你能不能别问了,跟审讯犯人一样。”王九龙有些不耐烦。
“行,那我就不问了。今天你就在一楼的那个小屋先睡着,等明天再给你换个好点的地方。”张九龄也不恼,反倒很新鲜。
“你,,等等,”王九龙喊住了即将休息的张九龄,“我能干些什么?”
“这个啊,每天跟着我一起去百乐门上班,除了上台和应酬之外寸步不离。当然,这也是有试用期的,如果你一个月内改不了你那一口天津腔,就趁早去码头上当力工去吧。”张九龄头都没回,“还有,以后喊我老大,放尊重点儿。”
楼上的灯很快就灭了,王九龙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今晚的月光毫不吝啬的映照着窗边的玫瑰花。
这是王九龙来到上海的第三天。
三天前,他的舅舅执意让他中秋后就去法国留学。而他,就是一个在学校里混日子的小痞子,哪里懂什么法语,不过是借着舅舅是军阀这一点横行霸道。
到了上海,这里可没人认识他。
瞒着家里人跑出来,也没有带着多少钱财,倒是吃了两顿饱饭。可是,一个不小心,就让经验老道的扒手摸了去。浑身上下就剩一身衣服,连一个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不然也不会打算在海边凑合一晚。
幸好,遇到了张九龄,给了自己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和一种听起来安稳的日子。
4.
“老大,你能不能不去。”
跟着张九龄半个月了,每天晚上他都会被人叫走,喝到烂醉才迷迷糊糊地被王九龙扶着上车,回家。
“我不去,我不去等着你来养我吗?”张九龄听着这话着实好笑,“这些人啊,得罪一个,明天咱俩就不用在这上海待着了。”
“那你至少吃点东西再去,每天都胃疼到止痛药大把大把的吃。”王九龙小声嘟囔,可惜张九龄没有听到。
这些日子,人人都知道百乐门的张九龄收了个模样俊俏的小孩,日日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也有不少人开始打起王九龙的主意,这般样貌若是好好教导,又是下一位爆火的名流,也纷纷猜测张九龄就是因为这个才给他吃住。
“老大?你要什么?”扶着脚步虚浮的张九龄,王九龙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抽屉里,,,有药,拿给我。”短短的一句话,被张九龄说得支离破碎。
这是在张九龄休息室里,他化妆台的抽屉了常年放着各种各样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药?”
“胃药,,,法国进口,,的那瓶。”
王九龙将张九龄扶到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疼到瑟缩成一团,王九龙恨不得立马找到给他喂下去。
可是,王九龙根本就看不懂药瓶上的字。
他认识法文,但是仅仅是能区分的程度,抽屉里横七竖八的药瓶,上面印着法文的有十多瓶,王九龙哪里知道是哪瓶。
这是王九龙第一次后悔,为什么没有认真的上好法语课。
“老大,我不认识。”内疚地坐到张九龄旁边,王九龙趴在满头冷汗的张九龄身边说。
“,,废物。”张九龄有气无力地骂了王九龙一句。
这地方,法国人的东西满大街都是,但凡有点地位的人都认识法文会说几句法语,而张九龄,更是精通德英法三国语言,也就难怪他觉得王九龙无用。
扶着王九龙的肩膀,张九龄勉强站起来,走到抽屉前,一扫眼就在一片长的相差无几的药瓶里找出来自己需要的。
王九龙连忙递上温水,可张九龄直接倒出来药片生生地咽了下去,便顺势坐在了化妆凳上。
过了半晌,胃里没那么痛了,张九龄才半眯着眼睛看向蹲在身边的王九龙。
“大楠?”
“老大,怎么样了?好点了吗?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闻声抬头,对上张九龄那张憔悴的面容。
“没事了,回去吧。”
5.
隔天早上,门外的信箱里收到一张特别的邀请函。
在这个西方文化横流的时代,这手写的楷书邀请函确实算得上别出心裁了。
“老大,有请帖。”站在楼梯下面,王九龙大声喊到。
“哪家的?”张九龄打了个哈欠,慢慢地走下楼,昨夜喝得依旧不少,捏着眉头的样子和往日一样的疲惫。
“是军队里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想的,写的请帖倒是符合我们中国人的传统。”
“来,给我看看。”张九龄接过请帖,“陶将军的,那难怪了。他家虽是军阀出身,倒也重视这些留下来的传统。别的不说,就他家的那三个小孩,一个比一个学历高,一个比一个有文化。”
说完,张九龄还瞥了王九龙一眼。
当听到“军阀”二字时,王九龙就开始有些慌乱,各地军阀都和彼此有联系,谁知道这个陶将军认不认识自己舅舅呢?若是认识,那又认不认识自己呢?
再听到后面,王九龙就听不下去了。
“老大,你在这里点我呢。”王九龙摸了摸鼻子,“我是没文化,不懂法语,但是我可以学啊。”
“这可是你说的,每日七点到十点,我给你请一位法语老师来家里上课,就一个月,你必须给我学会了,至少不能在旁人面前露怯。”
“老大。”
王九龙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张九龄还以为他想反悔,紧接着就说:“我已经请好老师了,从明天开始,没得商量。”
可事实上,王九龙是听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家”。
他自小母亲便去世了,父亲和舅舅一起带着军队打仗,前几年出意外留在战场上没能回来。所以,他现在仅剩的亲人也就一个舅舅了。他舅舅虽然对他好,可他总是觉得这是由他父亲的死换来的,所以,他不愿意接受舅舅的安排,想靠自己闯出些名堂。
“行了,宴会在晚上,你等下去百乐门那边说声今晚不去了。回来之后我带你去买两件像样的衣裳,要不然今晚去尽教人家看笑话了。”
6.
临近春节,张九龄愈发忙了起来。
数不完的宴会和表演,当真让他活成了陀螺般的样子。
经过这些日子,王九龙对这位“老大”也是越来越看重,这不仅仅是他暂时的生活依靠,这还是他人生路上最重要的引路星。
他教他为人处世,教他世故圆滑,但也让他保持天真纯粹,告诉他要学习知识,告诉他国家现在的模样,以及如何去爱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终于到了除夕,家里的佣人全都放假回他们自己的家了,张九龄不得不自己动手做年夜饭。
前两年的时候,他还没这样出名,和几个人挤在一间暗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年夜饭也就是一次吃烧饼吃到饱的机会——这天的老板将会格外慷慨,真的给他们一顿饱饭。
今年,是张九龄在这栋属于自己的房子了过的第一个春节,但是他并不孤独,因为有王九龙陪着。
“老大,你为什么来到上海?”醉到微醺,王九龙看着张九龄泛红的眼睛,不禁问到。
“哪有为什么,不过是换个地方活着罢了。在其他地方,没有上海繁华也没有上海冷漠。”张九龄举起酒杯,轻轻地晃了晃,“都是讨生活,我干脆选一个前途更广阔的不行吗?”
“可是,越是光明的地方就越是黑暗,这可是你教我的。”
“我打拼了三年,熬过了黑暗。至于那些熬不过的,只能说他们生错了地方,生错了年代。”张九龄说得洒脱。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十二点钟,古朴庄重的钟声响了起来。
张九龄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拉着王九龙走上顶楼的露台,看着满天的烟花和烟花下的冷暖离愁。
“大楠,想家吗?”
“什么?”或许是耳畔的烟花声太多太杂,抑或是王九龙根本不敢想这个问题。
“你离家出走这些时日,你的家人必定担心坏了。你呢?想他们吗?”
张九龄在逼着王九龙正视这个问题。
“我,,,根本不知道。”王九龙看着张九龄满是绚烂烟花的眼睛,“我的亲人就剩一个了,而且我还和他大吵了一仗。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寻找我,或是早已放弃。”
“老大,我现在,好像只有你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这种小孩我随便一勾手那就是要多少有多少。”
张九龄看向旁边人家的院子,那里是几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在父母的陪伴下放着鞭炮,笑声不经意间就传到了这里。
烟花之下,是张九龄明暗的醉颜。
“老大。”
“嗯?”
张九龄转头看向了王九龙。
王九龙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了。真好,自己的声音会换来应答,多想以后每一个春节都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
张九龄也被这笑容晃了眼,或许是酒精的缘故,他迟迟无法逃离这个笑容的魔力。
“唔,,,唔”
王九龙没忍住,一把揽过张九龄就吻了上去。
从一开始的拼命抵抗,到后来的逐渐顺从,到最后的享受其中。张九龄也明白,自己大概是栽在这个毛头小子身上了。
不舍分开,两人一路吻到了张九龄的卧房。
屋外是万家灯火,屋内是儿女情长。
那副用来唱歌的嗓子,也逃不过暗哑的夜晚。
7.
命运大概看不惯太过安宁的日子。
春节刚过,战火便蔓延到了上海。
大街上是说不出来的萧瑟和清冷,百乐门也停业多天,好在张九龄存了不少钱财,足够支撑两人过上一段时日。
北方军阀的部队终究还是踏入了上海的地界。
为了抵抗日军,全国上下的人们都联合在一起,各方军阀纷纷结盟。
这日的百乐门,是久违的热闹。
张九龄带着王九龙参加这次晚宴,出席的都是各地有实权的大人物,其中也包括王九龙的舅舅。
“老大,今天晚上我们去干什么?又不用演出,也没有其他百乐门的人参加,就单纯的去吃顿饭吗?”
“去拿点东西,不然就要活不下去咯。”张九龄神秘一笑,“大楠,很快就会知道更多的,别急。”
来到晚宴现场,不似原先的奢靡,一身身军装将这里的气氛压的极低,多的是悄悄细语,没人敢高谈阔论。
张九龄今日也穿的尤为正式,不是西洋人爱穿的燕尾服,而是庄重的中山装,连带着王九龙也穿着一身相差无几的。
“张先生,您请上二楼。”
“带路。”
交了请帖,二人就被带到了二楼一个不起眼的包间里。
王九龙对这里十分好奇,原来他只能在后台闲逛,一楼大厅也去过两三次,唯独上面的包间他是一次也没看见过。
但是,他对这里的印象算不上好。每次张九龄上这里来,必定带回满身酒味和愈发脆弱的身体。
“张先生,您只能一个人进去,这位先生请在隔壁等着。”
“东西我放他身上了,必须一起进去。”
这是张九龄留的一个心眼,若是什么身份都没有的人进了这里,怕是再难出去。但如果让他带着点那边需要东西,还能保他一命。
一进包间,张九龄就对着王九龙的扣子下了手。
一颗颗解开后,撕开内里的夹层,赫然出现一张写满密文的纸。
“东西到了。”随手一放。
“这人是谁?”
王九龙紧张地看着张九龄,期待他的回答,是“小弟”还是“朋友”,再或是更亲近一点的“家人”。
“爱人。”
这一刻,王九龙的世界只剩下这两个字。
王九龙没听到他们下面交谈的内容,满心都沉浸在那两个字里。
“行了,我要的东西呢?”
“给他拿上来。”
这会王九龙看清了,一把勃朗宁和一盒子弹。
张九龄示意王九龙打开手里的箱子,将东西放了进去,又一脸放心的让王九龙继续拿着。
王九龙出了门,浑身都是冷汗,谁能想到张九龄暗地里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大楠,过来,再带你去见一个人。”
今日的惊吓已经够多了,王九龙不知道张九龄还有什么事情没干完。
他们继续向上走,到了四楼。
“你自己进去吧。”说罢,张九龄摆了摆手。
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本厚实的书。
8.
“你还打算玩多长时间?”迎接王九龙的,是久违的舅舅。
“舅舅?!”
“怎么了?还是不打算见我吗?”男人气得又要扔东西。
“没有没有,这不是好长时间没见,有点没想到。”
“行了,今天我也不是来给你废话的,你收拾东西跟我回天津,等到过了清明就去法国。”
“您怎么的还想着让我出国?我说了多少次不去不去,难不成我还得再跑一次吗?”王九龙的话里多少带了些威胁。
“我已经问过张先生了,他说你法语学的很好,这下还有什么好推脱的?现在国内这么乱,你去国外学两年再回来,剩的我还得操心你。”
“我不去!”王九龙摔门而出。
气冲冲地走出门外,张九龄早就听到里面的不愉快,从后面拦住了王九龙。
只是这拦腰一抱,张九龄也比不过人高马大的王九龙,没等着停下就摔倒在地。
“老大,你没事吧!”王九龙感觉到腰上一松,又紧接着一声闷响,想都没想就问了一句。
“要不你摔一下试试?扶我回家!”
一听不是跟舅舅走,王九龙连忙抱起张九龄,一口气走到车前,将人塞了进去。
回到家,王九龙没逃过张九龄的劝说。
“你舅舅说的没什么问题,待在国内干什么?赶紧去法国学两年,好歹混出点样子来,也不算白费了我给你请老师的那两根小黄鱼。”
“去国外有什么好的,人生地不熟的,还那么长时间见不到你。”
“见我干什么,我马上就离开这里了,你应该也能明白,我大概不能再留你在身边了。”
张九龄剪开一根雪茄,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抽烟。以前怕暴露身份,哪有一个歌手会这么不爱护自己的嗓子呢。
看着烟雾缭绕下,张九龄的面容不再清晰,王九龙终于决定了。
“老大,我去法国,但是能不能别让我回去。我可以自己勤工俭学,你告诉我舅舅,我清明会回去上坟的。”
张九龄很意外他能答应的这么快,也不在乎那些条件,当即就去给王九龙舅舅打电话,商量好就挂断,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王九龙心里自然是有些想法的,既然张九龄看起来应该就是特务,那不如去法国进修密码学,回国之后万一还能遇见他,就加入和他一样的组织。有了学历的他,大概更能配得上张九龄了吧?
9.
在法国,多的是留学的中国学生,他们或为了热爱或因为家国,在异国他乡漂泊。
过了三年,远航的船终要归家。
下了船的王九龙沉稳不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曾经有着不舍回忆的小楼。
人去楼空。
果然,当年的自己还是太天真,在偌大的中国,找一个没有固定身份的人何其困难。
他又去了曾经百乐门所在的大街,炮火熏黑了曾经的辉煌,残败的建筑诉说着社会的动荡。
王九龙没有办法,只能回到舅舅身边,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
他不知道舅舅曾经执念于将他送到法国是为了什么,到头来还不是只能成为战场上的残魂。
但是,王九龙的心里不再迷茫,他干的所有所有,都是为了一个目标,找到那个他所爱着的人。
可能是枪炮声太响,也可能是回家的路太长,身边的兄弟换了一批又一批,王九龙也早已变得麻木,成为千千万万人的缩影那般,只有躯体还在人间流浪。
10.
打完仗了!
一切的销烟终将平息,可是王九龙还是没能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站在和平的春风吹过的上海滩,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老大!”
那个人转过身来,冲着王九龙欣慰的一笑。
王九龙是怎么也站不住了,飞奔到张九龄身边,狠狠地将他拥入怀内。
曾经多少个日夜,他都以为这个身影已经泯灭于人世,在寒冷的地狱徘徊。
“少校,好久不见。”
“你别走了。”王九龙已经带上了些许呜咽。
“我不走,你也不用再上战场了。”张九龄轻拍着怀里的人,在他面前,怎么还是这般幼稚。
再次回到那栋小楼,王九龙牵起张九龄的手,才真真正正踏实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