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月落寞地看了眼小木桌上的第三碗汤,是她努力匀出一碗最浓稠的,可惜分毫未动。想起老头平日里吃一半洒一半的邋遢情状,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地图。收拾好行囊后,江四月拉着陈昆,离开了她生活八年的破木屋。
两个小孩子徒步上路,从南方向中部地区前进。时间由五月底转向六月,暑气虽未全面爆发,但南方已经蒸腾得像个火炉。五天的时间,江四月还能抗住,但陈昆尤为不适应这酷热难耐的天气。
“歇一下吧,小弟弟,你到底是不是活在南边的人啊,这点热都受不了。”江四月关心道,“忘了忘了,你是陈府里的少爷,想必这个时候还不会热到。”
“四月姐姐你就放过我吧,我只是被收养的,可不是那些被惯坏了的少爷。”陈昆一脸委屈,江四月总是拿少爷这个身份欺负他。
几天相处下来,江四月渐渐放下了心中芥蒂,她对这个“小弟弟”,回到了最初的好感。其实主要是因为:陈昆太好欺负了。不管江四月怎么怼他骂他,他永远和和气气的,屁颠屁颠跟着。一路上说笑打闹,有个人陪着,似乎炎热和路程都不是什么困难。
“对了四月姐姐,今天已经六月初一了,你的病……”
“死不了人,有药呢!”
“那怎么可以!两个月的路呢,又不差这一天,找户人家歇歇脚吧。”
“这附近都是林子,村庄也没有几家,这几天风餐露宿我都习惯了,不需要。”
江四月总是那么坚决地向前走,一双小草鞋早磨的看不出样子,汗水顺着脖子淋到脚,浸润了她倔强的脚步。陈昆跟在她身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傻丫头,会有帮你的人的,总是那么犟。”
天越发热了,陈昆停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他热,还是他不想让江四月继续这么犟下去。
在陈昆“精密的”计算下,六月初二的夜晚,他们到了一片村落。
“四月姐姐,歇一下吧,你看,这里有村子。明天就是初三了,你真的不能再这样走了,再不济,也要救治一下你可怜的小脚丫啊。”
的确,两个人现在风尘仆仆的样子实在是不堪再露宿野外。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村子不太对。”
月色如水,幽幽洒落,森冷的银光与瑟瑟阴风交织成一幅诡谲的画面。江四月轻抚着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心中暗忖:“这温度,不像是夏天……”
“要不……进去看看?”陈昆也犹豫不决起来,但是又义正言辞到,“起码你应该把药上了!我保护你,不会有事的。”
“哈哈哈哈哈——”江四月忍不住笑了,“你那功夫使唤起来跟狗熊跳舞似的,还不如我呢,还保护我。”
“我…那是你太厉害了…我只是协调能力差了点。”陈昆又委屈上来了。
“对对对,说好听点你是协调能力差,说不好听点你是第一天占领你这副人类身躯吗哈哈哈哈——好啦好啦,走走走,知道你又累了呗。”
脚下的路有些潮湿,越往前走,越能察觉到有一丝腐臭的气息……再进,他们注意到村口的树木表面看上去枝繁叶茂,富有生气,而在另一面,却已被腐蚀得不成形状,几处脓汁更是泛着奇异的熏香……
可江四月是个胆大的,陈昆也不似往日般胆小,两个人便那么闯进了村庄。
“有人吗?”江四月敲了敲那上了年纪却依旧华丽的木门。
来者却是与这破败村落不符的美人……
“两位小友,怎么有兴致光临寒舍啊~”虽说这美人相貌妖艳,却只是一身寻常女子装扮,言语间充满了亲和。
“姐姐好,我们出来投奔亲友,路过此地。一路上餐风饮露,实在是不堪疲惫。想在您这歇歇脚,不知您可愿意?”陈昆轻声细语的请求哄的美人轻笑。
“愿意愿意,这位小友说话真是客气,我看你们的样子也确实是远道而来,累了吧,进来喝水。”
作者OS:我怎么越写越写成西天取经了呢?正好这还是个蜘蛛精……
可江四月的脚伤不知为何突然加重,她忙拉了一把陈昆,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子。
美人奉上了水,又关怀几句,实在是关心备至。忽然,一阵狂风猛地拍打了下窗户。美人突然面露狠戾之色,又转瞬即逝,陈昆舒了舒眉头,转而又注意江四月的脚伤了。
“天色不早,这风刮的猛,估计是要下雨了,两位也都累了,我这便去关紧门窗,不多做打扰了。”美人转过身去,面上的阴毒再也掩饰不住。
陈昆正好挡住了江四月警惕的视线,专注到:“上药。”
“你守着门去,我觉得不对劲。”
“心寒呀,赶了这么多天路,连关心一下四月姐姐都还要被凶。不去。”
江四月脚上一连串的水泡不知怎的溃烂了,药粉一下子撒上去,疼得她倒吸凉气,也没什么力气再和他拌嘴。
陈昆面露不悦,找了块布,一下下地清洗污垢又把水吸走,然后把江四月的两只小脚缠成了沙包。
“四月姐姐,再逞强,就罚你看死蜘蛛,很吓人的。”陈昆的语气软软糯糯,却也有股说不上来的凶。
“嗯?你……”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江四月心中暗想,“这怎么突然气上了?我…我哪里得罪了?”
于是心生一计:“陈昆弟弟这是做什么,这是看到美人就嫌弃上我了,呦,这便是揪我平日苛待你的错了。我是逞强,可是也累着了您呢。”
原本江四月只是想学学平日里陈昆的委屈模样,可构思了半天的话一出口,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其实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可以敞开心扉和他去说这种话了。
陈昆手上的动作一顿,支支吾吾的不知何言以对,这副委屈模样,也比以往任何一次要真实。
江四月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原来你吃这一套啊,那以后我多这样去逗逗你,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样子可比你平日那委屈可爱的多。”
说罢,江四月下床试着走了走:“你这包的可以啊,我绑个绳子可以直接当鞋穿了,不过这样拿了那美人的布……”
“没事,应该的。还远远不够……”陈昆淡淡到。
“啊?”
“那咱们应该去当面感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