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穆尘，听得到吗？”
“轩哥，我在，你说。”
“已经五点了，我们可能得再晚点回去，六点多吧。”
“怎么了？你们是遇上啥突发情况了吗？”一听江亦轩这么说，联系器另一头的肖穆尘明显紧张了起来。
“没事，真遇上突发情况多半也没法跟你这么聊。日落了就回去，到了估计得七点。”
晚些回去，唯一的影响可能就是晚饭得晚些时候吃了。
因为开了免提，听完二人对话的顾舒柠问道：“我们是还有啥要完成的吗？”
江亦轩打着方向盘，卖起了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看着窗外的路，顾舒柠又问道：“你不能是要上高速吧？”
这时候高速公路的路况绝对惨不忍睹，绝大多数路段是没办法通过的。
“不上高速，我们只是去路口而已。”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顾舒柠软磨硬泡了半天后才肯说：“你平时看窗外的风景的时候总是看着远山和天边，我想带你去看看日落。”
往常还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可现在街边随处可见的却是刺目的红，摘下口罩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尸臭，放眼望去尽是丧尸横行。
没有长街人潮涌的烟火气，没有公路驰车似川流的繁华劲，也没有夜间万家灯火明的璀璨光，又有什么都市风景可言？
唯一的风景，似乎也只剩下顶上那一方苍穹，唯观长风逐云过，遥望星河如浪涌。
“就这啦。”江亦轩驱车冲上高速收费站前的斜坡，略打方向盘调转车头，正迎着西面的远山淡影。
周边的丧尸对着越野车一通扑咬，却不过是徒劳。
“上来吧，这视野好。”江亦轩打开天窗坐到了车顶上，并把最前端的那挺机枪降了下去。
越野皮卡单单算悬挂都比一般车辆高出一大截，车顶上不用担心有丧尸扒拉你，全景视野最适合赏风景了。
顾舒柠的目光一下子被钉在了天边：“好美……”
蜿蜒的公路卧在山野间，闪烁着零星的火光。如同泼墨点影般的峰峦被落日余晖镀上了一层浅淡的碎金。
车顶上，他们的影子被斜斜的阳光拉得很长，一直从车上延伸到地上，直到相交于一点。
“好看吧？”江亦轩一面说着，一面掏出很久没动过的手机。
网络系统恐怕早已崩溃，他们的联系器还是依靠卫星信号传递信息的，现在的手机当武器都不如砖头好使。
为了轻量化出行考虑，江亦轩是建议队员们把手机丢掉的（如果不是很必要的话）。
顾舒柠疑惑道：“好看，不过，你还带着手机干嘛？”
江亦轩解了锁，随即点开了相册：“有些东西想留给你看看。”
那是他在末世前在这座城市拍的照片。
每个角落，每个光点，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高楼也好，山野也罢，皆是人间。
还是这旧城，只是照片里相比现在少了些腐朽的气息。
几十张照片，顾舒柠在夕阳下反反复复看了很快都没舍得放下。
其中有几张是末世之前在这里拍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山河还是那千古耸立的山河，只是人间已非往日人间。
“以前怎么没觉得，它还能这么美啊。”顾舒柠还是将手机递还给他，远望渐沉的圆日轻叹。
“有些美，留在心里远比留在相册里更加深刻，更加长久。”话音刚落，江亦轩就起身，一甩手将手机用力地抛出。
一块巴掌大的荧屏，连同它所承载着的美好，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后于金芒中遁逃了，连一点踪迹也没留下。
“诶？你怎么……”顾舒柠匆忙伸手欲抓，但还是晚了一步。她言语里带有几分埋怨：“你带着它就为了给我看这一下？”
“只此一刻，便值黄金万两。有些美好刻在心里，比存在手机里更深刻。”江亦轩认真地说着，但正经没一会儿便笑道：“好了，知道你喜欢，我有备份在另一台设备里，到了凌城安定下来后照片都放你床头。”
顾舒柠这才撅着嘴道：“真的啊？”
“真的。”
“太阳要落山了。”
再回首时，云潮竟不知何时被坠下半边的红日烧得一片赤红，美得像是一杯清酒浇在心头，醉人心弦。
腕表的秒针一刻不停歇，太阳也在山头沉下了大半。
西沉的太阳把自己化成了画笔，染就了血红的晚霞，燎红了半边天。
唯独丧尸成群的地方还是狭长的阴影。
“就剩最后一点了。”顾舒柠晶亮的眼眸中映着一抹流金。
最后一道落日余晖洒向天地间后，属于太阳的时刻结束了。翻涌的红云在瞬间褪了色，九霄霎时便暗淡了下来。
朦胧地，一弯月影已然高悬天边，迫不及待地取代了太阳的位置，洒下点点清光。
晚风微微泛凉，竟有几颗早星相伴在清月左右。
日落跌进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那一刻光景在末世中仿佛是沼泽地里的萤火虫，渺小，却美丽，但又转瞬即逝。
“该回去了吧？”
“嗯。”
夜幕落下，标志着属于丧尸的天地正式开启。
在没有光亮的夜晚是丧尸最活跃的时刻。原先远处还有几个小心翼翼的人影晃动，而此刻随着几声像是卡了浓痰一般的尸吼，那几个人影也匆匆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不敢继续逗留。
正如大多数夜行性动物那样，丧尸的战斗力在夜晚会比白天更强上几分。而人类反而会因为昏暗的环境而受限，此时再外出就是十分不理智的行为。
江亦轩打开了车顶的射灯往回赶，一边对顾舒柠说：“你给他们报个平安吧。”
顾舒柠答应着，拨动了联系器上的开关。
“嫂子？”
顾舒柠愣了愣，脸上一红：“一天天的乱叫啥呢，我们已经往回赶了，等着哈。”
“行，没事就好。”联系器另一头的肖穆尘答应得十分爽快，却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喊他轩哥，叫嫂子好像也没毛病？”
晚间的天气有些闷热，江亦轩将车窗摇下来了些，车速也放快了。
江亦轩正吹着口哨，把一只路中央的丧尸创成了两截。
而正在这时，几声刺耳的嘶吼声传入了二人耳中。
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不大，但音调怪异且绵长，刺得人耳难受。若不是开了车窗，这不同于平常的吼声多半会被他们忽略掉。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共同的答案——木材厂东边聚集的尸群。
“尸潮……难不成这么快就要来了吗？”顾舒柠不是很肯定地问道。
“应该跟尸潮有关系，不过没有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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