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数级，级级血迹，步步惊心。
离家越来越近，顾舒柠的心也越发慌乱，每一步都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呃呃啊啊……”
在听到了一声丧尸嘶哑的吼叫后，她默不作声地拉高了冲锋衣的拉链，收刀入鞘。
还是熟悉的家门，还是那个鞋架。
顾舒柠的脚步终于轻快了起来，几乎是飞奔着进了家里。
迎接她的是两个摇摇晃晃，满身血污的身形。它们喉咙里是含糊不清的嘶吼，朝她直扑过去。
“爸，妈，我回家了，回家了……！”顾舒柠脸上带着笑将两只丧尸拥入怀中，污血砸在黑色的冲锋衣上，又缓缓淌到地上，同已经凝固的暗红混在一起。
丧尸尖锐的指甲在她背上胡乱地撕抓着，和冲锋衣发出“吱吱”的响声。
江亦轩的嘴微微张了张，没出声，只是和肖穆尘静静地走向阳台，没忍再看。
顾舒柠笑着笑着便低声抽噎起来，慢慢地转为放声大哭。那好不容易憋回眼底的泪水如同冲破冰川的激流，再也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滴落的点点泪珠同血水交融。
她的手颤抖地抽出爪刀，举在空中良久都没忍落下。她已经能熟练地取出丧尸的晶元了，但是这一次，却比任何一次都要难以下刀。
哭声渐小，最后完全消失。顾舒柠闭了眼，仰头似是想要咽下所有的苦与痛，泪却不休。
冰凉的刀锋遇上早已冷去的血却仿佛在瞬间生出了温度，尚留一抹温存。
这两刀异常艰难，刀锋不像是捅进丧尸体内，倒像是在刺穿她自己的身体。
刀刃深入的每一寸，都像深深刺进她的心脏，又狠狠地拧动，痛得比万虫蚀骨更甚。
掌心两颗沾有血珠的晶元沉得似有千万斤重，顾舒柠费劲全身力气才将它们握住，紧紧贴在胸口，像是希望它们融进自己的心跳里。
家还是那个家，只是家中百十物，件件诉离殇。
江亦轩轻轻接过晶元，用一条柔软的编织绳编成了一条项链，并系在了顾舒柠脖颈上。
他拭去顾舒柠眼角的泪后，柔声道：“看，他们还在你身边。”
顾舒柠抬起头，用婆娑的泪眼看着江亦轩。良久，她才终于开口道：“我知道入土为安不太可能，能不能用霜火……”
她实在不忍自己的父母以这样腐朽的躯壳离开，但眼下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
“再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微风起，霜火燃，血肉成冰。霜随风起，魂听风吟，飞霜入河山。冰晶洗浊骨，霜华化朽气，魂兮归天宇。
顾舒柠望着空中飞扬的冰沫愣了神，虽然脸上尚有泪痕，但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长久的沉默后，江亦轩终于沉声道：“叔叔的左腿上，有一处枪伤。”
看着两人吃惊的模样，江亦轩拿出了一小块带血的弹片，接着说：“撞上穆尘的那只丧尸胸口也有类似枪伤的血口，应该是手枪，步枪弹穿透力更强。”
“那走吧。”顾舒柠咬着牙，有些困难地说出了三个字。
见江亦轩不解，她又说道：“你还想等他们回来吗？就算有防弹衣，这时候断个骨头都能要人命，别拿鸡蛋碰石头了。”
看到江亦轩仍是沉默不语，顾舒柠的声音快大了些：“江亦轩，那是枪！你就算是异能者不能硬抗子弹，谁都能出事你不能！”她深吸了一口气，声线有些发颤：“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人了。”
江亦轩听得心头一阵刺痛，他没回答顾舒柠，只是自顾自地拿出一个大黑匣子，叹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得请它出来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解锁音，玄黑色的匣子缓缓开启。
江亦轩手上动作飞快，只听得一阵钢铁碰撞的“咔嚓”声，一把泛着冷光的枪已经组装完毕，仅是放在桌上都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AKM762？！”肖穆尘最先反应过来，当即给了自己一巴掌。
“疼！不是梦？”
江亦轩拿出了一把子弹，一颗一颗压入弹匣中。
“不走，等他们回来请他们一人一颗。”江亦轩将怀中那把HKVP9手枪递给顾舒柠。
“沉甸甸的！”顾舒柠愣了几秒才把枪接过手，恍若身处梦境。
“眼睛都快贴枪上了，又不是不给你。”江亦轩拍了拍肖穆尘，把桌上的步枪拿给了他。
“哥！我……”
“行了行了，接下来好好表现就行。”江亦轩迅速把剩余的几把枪都组装好，正好人手一把AKM762，再加一把HKVP9。
他又拿出了两个装满子弹的软编织袋，说道：“一会儿教你们怎么用，只要那伙人敢来，不用省子弹，管够！”
两人摸着黑黢黢的枪管，重重点了点头。
“有动静。”顾舒柠突然往某个方向歪着脑袋。
过了数秒，江亦轩才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机车声浪。
他立刻冲到窗边，往楼下张望。过了一小会儿，一辆黑色的机车驶进了小区。
看得出来，车上的人在看到楼下那辆越野车和满地暗红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迎着尸群直撞过去。弹离合，翘头，“哐哐”撞飞了迎面扑来的几只丧尸。
那人戴着头盔，穿着有几处抓痕的骑行服，看不清样貌。他挥着一根钢管，一扫就是成排的丧尸，大有横刀立马斩天下之态。
却奈何四周的丧尸都疯狂地朝他扑去，眼看着便要落了下风。
这时，不知道是哪栋楼的幸存者喊了一声：“是杨玄铮！他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江亦轩仿佛过电一般，浑身一个激灵。
“怎么了？是熟人吗？”顾舒柠注意到江亦轩的异样反应，有点疑惑地问道。
江亦轩眸子里闪动着光彩，紧盯着楼下孤军奋战的杨玄铮，有些模棱两可地答道：“是，也不是。”
身旁的两人都十分不解：如果素不相识的话，江亦轩不应该有这种反应。但若是熟人，他似乎又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
江亦轩仿佛看穿了两人的心思补充道：“不急，先看着吧。”
楼下的丧尸不少，并且数量还在不断上涨，照这架势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多半会被尸群吞没。
他虽然不是同情心泛滥见人便救的圣母，但这个忙他绝对会帮，只不过，不是现在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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