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平时总是插科打诨的人要严肃起来，还真不习惯：“我当时一心要找回船，心之罗盘指向满剌加那个岛，然后我就碰见了你。”

对方好像也喝懵了，费劲理解：“没错啊，所以后来我帮你找到了啊。”

还没等他回答，喜羊羊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这场庆功宴，就当为我践行吧。”

狼无所顾忌的笑僵在脸上：“你要去哪？”

“人不辞路，虎不辞山，这么些年了，我一直都是他乡之人，哪有反认他乡是故乡的道理？”

“回广州啊，那我陪你。”

少年定定看着他：“你陪不了我。”

灰太狼无力地斜斜提眼，依旧桀骜不驯：“从我把你推开时，你就想好了是不是？”

朗姆的辛辣气味充盈口腔：“我想你肯定很怕寂寞，但你不让我跟你共苦。”

“我不明白。”狼无声地想，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

少年柔柔地笑：“喜欢人不犯法，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咱们没有以后可言。”

他仍不死心：“你说你只信缘分天定……”

喜羊羊神色淡然：“那就让我们了结这段缘。”

他眸色深沉，似一滩化不开的琥珀：“好啊，只要你拿着罗盘，它不指向我，我就无话可说。”

对方伸手去接，他猛地松手，罗盘跌落在地，摔了个四分五裂：“你说得对，它坏了。”

少年顾不上什么，蹲下研究满地碎片，突兀地笑了：“这东西，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它砸的我，坏得好。”

停了半晌，又像在自言自语：“我爹说过，人生在世，要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生前十余载，我只见过自己，碰见你带我见到天地众生，是我的运气，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说人生无悔，都是赌气的话，若真是无悔，那该多没趣儿啊。”灰太狼看上去又是醉醺醺的了。

“临走前，有样东西要还给你。”喜羊羊手心静静躺着一枚扣子，狼觉得眼熟，思忖半天想起来是第一次见他使剑时挑掉的，那身衣服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本来想做个念想，又想着既然相见争如不见，那怀念也争如不念，还是不留的好。”

两人几乎是同时伸手，就着那枚扣子交叠相握，硌得手心生疼，少年鼻尖一酸：“你给我了一整个海洋的梦。”

可惜命运交织纠缠，我们无缘结成连理。

灰太狼挑起唇角，举起杯子对着那片倒映星辰的大海——他心中的极乐世界，说了一句cheers

第二天头痛欲裂醒来，他看着陌生床铺发呆，拿起一旁带着焦黑大洞的衣服。

“我本来想吓唬吓唬你的，你要死要活地非要去找不老泉，说塞壬海妖也不在怕的……”懒羊羊诚心诚意解释。

“我那外套可是海外淘来的！真皮的！”

路过的沸羊羊帮腔：“什么真皮的，明明就是人造革，一点就着。”

“人造革？你整个人都是人造革的！”被众人拖着冷静下来后，灰太狼又问道：“那我为什么不在船长室？”

“很不幸，你的烟丝……”

船长大力拍着懒羊羊的肩膀，毫不在意地笑道：“好小子，你不仅烧了我的衣服，还毁了我的房间。”

小胖子也跟着傻乐起来，下一秒就被掐住：“我杀了你！”

大家又开始拉架，美羊羊冲进来：“走了？”狼平静地点头。

“他留了一幅画给你。”卷轴出来铺开，桑白纸上用极细的墨线勾勒着山水，相差无几的笔触，只是这回连一个人也没有了，右上角题着词：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

灰太狼看了一眼，便把它揉成一团扔到海里，他们来不及阻止：“你干嘛？”

他耸耸肩膀：“我不喜欢！”随后大步流星出了舱室，指挥道：“左舷满舵，升帆收锚！”

球胜狼很没眼色地问：“你要去找他？”

他摇头：“海盗从来没有方向，我要去天边赴一场约会。”

海盗的黄金时代已经谢幕了，口耳相传的传奇故事也要消逝在流年里，也许在哪个港口，海平面与天相接的尽头，还能看见那艘不败战舰的黑帆，可仔细一看，只有茫茫大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