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相

天狼号扬帆出航，他站在船首遥望远方，海风将衣角吹得猎猎作响，和着问话：“你认得我，我抢过你吗？”

慢羊羊嘿然一笑：“船长，我可没见过你，我只在满剌加见过黑太狼，狼旗军也还不是海盗，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不过一看你，我就知道你是谁的儿子。”老者抽着烟袋走远，风把他的感叹送到耳边：“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狼头也没回，只是看着落日熔金若有所思。

一路顺风，顺得有点过头，大约是旗号吓住海上流寇，也无人骚扰，直到在罗盘指引下深入厄立特里亚海盆腹地，这里海丘海台分割，中脊裂谷时断时续，哪怕天狼号试航性极好，走得也是小心翼翼。

月明星稀，灰太狼在艉楼里转来转去，捕捉到泠泠珠玉般的声音：“天纹纤细绵长，主情宫寂寞，用情深苦，你心思细腻，爱记仇。”

清越男声笑吟吟地回答：“我没觉得自己用情至深，不过记仇倒是没说错。”

他循着声音拐过去，藏身拐角处，看见走廊尽头两人相对而立，美羊羊低头拽着喜羊羊的手，少年看着她头顶发旋，言笑晏晏，落在他眼底，格外别扭。

指尖沿着那些纹路滑动，她继续评判：“掌心有纹如框，是牢纹，姻缘宫不吉。”

“冥婚能有多吉利？”他忍不住出声道，走了过去。

两人俱是吓了一跳，喜羊羊不自觉要缩回手，“堂堂海盗王，怎么也偷听墙角？”

美羊羊用力握住要抽离掌心的手，他没想到一介弱质女流的力气这么大，竟然挣脱不开。

“喂喂喂，用不着这么你侬我侬的吧？松开松开！”狼打心眼里不喜欢这小妞，上前去拉。

“轻点，这是胳膊！不是桌子腿！再扯就断了。”喜羊羊嫌弃地挥开他。

“明明是你们自己不怕隔墙有耳。”他哼了一声，泛起松快的得意，伸出手来：“也帮我看看手相呗。”

细密的纹路遍布掌心，骨节微微凸出，几处隐隐约约的旧伤痕。

她微微一愣，尽职尽责分析起来：“生纹深长红润，体格强健，别人扛不过的灾病，对你不在话下；心纹笔直，直达指根，你个性强韧，颇有人望，很多人会不由自主地被你折服……”

他直言不讳地打断：“这不都废话吗，我在海上这么些年，身体好有人望是肯定的呀！别跟街头算命先生一样净捡好听的说……哎呦你掐我干嘛！”

少年本是提醒他说话客气点，不想得到这么一句，抱歉道：“他脑干发育不良，你多海涵。”

美羊羊忽然抬头，仔细地端详他的脸：“地纹和眉纹都有断痕，你有一桩劫难，就在眼前，但尺水之劫，一步可越。”

他嗤笑出声，“我说一句不要好听的，你就急着告知灾祸，肯定是学艺不精，算得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