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十年过去,三皇子十八岁这年被封为太子,同年迎娶了丞相之女柳嫣然为太子妃。
最小的九公主也从一个小肉团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与傅夕瑶的儿子青梅竹马长大。
傅皇后中宫地位稳固,无论来来去去多少宠妃,始终屹立不倒,成为了女医院最大的依仗。
明夏多年来一直在精钻医学,医术精湛,在女眷中颇负盛名。
而当年的十个医女也在明夏的悉心培养下进步飞快,成为了可以独立看诊的女医,其中四个格外优秀的人才甚至通过了太医院考核,成为了从八品的女医。
然而女医院空有盛名,只为宫内宫外有品级的妃嫔和命妇治病,民间只知其名,不见其人。
这不是明夏想要的,或者说明夏想要的不止于此,世间依然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受制于所谓的男女有别,讳疾忌医,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白白送命。
时不待人,永安二十九年,永安帝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这位一生勤勤恳恳,励精图治的帝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同年,太子继位,年号承平,太子妃柳嫣然入主中宫为皇后。傅皇后升级为太后,九公主加封为安乐长公主,享亲王例。
然而,承平帝刚刚登基,南方便爆发了时疫,城中十室九空,无数百姓丧命,民心动摇,皇室威信摇摇欲坠。
“太后娘娘,臣愿往南城一试,必定倾尽毕生所学解决时疫,为陛下和百姓分忧解难。”明夏跪在地上,脊背笔直,与十年前跪求傅太后帮忙设立女医院的模样渐渐重合。
傅太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明夏,心绪难言,一时静默不语。
即便身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日日养尊处优,在后宫中沉浮多年,傅太后的眼角也生出了几道皱纹,然而明夏还是当年的样子,仿佛丝毫未变,唯一显眼的便是身上青色的太医制服。
一切都变了,一切也没变,人变了,心不变。
傅太后收回思绪,直截了当地戳穿明夏的心思:“你来求哀家所为何事?”
“太后娘娘明鉴,臣自知此行九死一生,若是臣再也回不来了,还望您可以庇护女医院一二。”
傅太后似乎毫不意外明夏的请求,点头应允:“哀家自会护住女医院的。”
“多谢太后娘娘。”明夏知道傅太后重诺,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可以毫无顾忌地前去南城了。
深夜,杏花馆里烛火微光下,明夏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包袱,白芷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叮嘱:“一定要记得带点厚衣服,虽然已是三月,但是还有倒春寒,去了不要忘记写信报平安……”
“好了,我知道了,”明夏收拾好东西,拉着白芷到床边坐下,神色严肃,“白芷,我此去凶多吉少,以后女医院便交到你手中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你无法处理的,便去寿安宫找太后娘娘,她自会为你做主的。”
白芷的眼泪说掉就掉,哽咽着:“师父,就不能不去吗?太医院那么多妙医圣手,为什么非得是你?”
“这次前去南城是我自己向陛下和太后请命的。”明夏无奈地解释,“白芷,女医院虽已成立,但女子求医问药依然艰难。这是一个机会,成功了我便有理由和功绩向陛下请求在民间开放女医院。若是失败了,有太后娘娘的庇佑,一切都不会变得更差。”
“我一个人的性命抵不过这世间千千万万深陷无医治病的女子。你若是真心认我这个师父,那就努力学医,无论我能否回得来,都要将女医院好好发展下去,这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
昏黄的灯火下,明夏看起来分外温婉,但眼神中透露出的坚毅比夜空中的星光更加璀璨。
白芷心中激荡,为明夏的宏愿而感动,为世间受苦的女子而愤懑,万千思绪最终都化成了一句:“好,白芷定不负师父嘱托,愿为女医院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今夜,无月无星,微弱的星火却开始慢慢觉醒,只待东风起,便可形成燎原之势。
三日后,前往南城的马车上,明夏和其他三位同行的太医就这次时疫的情况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终定下了先控制、后治愈的方针,明夏也用过人的医术确立了自己的领导地位。
抵达南城时,守门的侍卫得知是都城前来的太医后,麻木的脸上终于展现出几分激动的神情,连忙放马车进城,连明夏是女子的身份都没有多问一句。
下了马车后,众人都心情沉重,街道上随风飘摇的红灯笼平添几分诡异,寥寥数人像行尸走肉一般在街头游荡,或远或近的哀嚎声声入耳,刺人心头。
“各位太医,请往这边走。”知府消瘦的身型勉强支撑起红色的官服,毕恭毕敬地在前面带路,紧紧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一进入南城,所有人便忙碌起来,由知府下令配合行动。
首先,将所有染病和疑似染病的人全部集中到城东的隔离区,重兵把守,由城里的大夫和义工照料;其他没有染病的人则安置在城西,不允许随意进入城东。
其次,收集现有的所有雄黄酒、石灰等物,将病人曾经待过的所有地方进行消毒,召集人手在城中各处灭鼠灭虫。
每夜,明夏都偷偷将一直攒着的灵泉水倒入饮用的水井中,以此为辅助稳定病人的病情,阻止时疫进一步扩散。
同时,在没日没夜的诊脉和讨论下,明夏和其他太医一起不断地实验和改进药方,终于在半个月后研究出了治愈时疫的方法。
在所有的药材和物资抵达南城后,明夏等人便马不停蹄地开药、熬药,终于将笼罩在南城上方的乌云吹散,迎来了难得的晴天。
两个月后,明夏带着本次解决时疫的记录本坐上了回宫的马车,摇摇晃晃的马车外,一阵清脆的童谣声响起,明夏也不自觉地哼唱起来,悠扬的歌声飘散在空气中,带走了所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