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晚醒的很早。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就算是烧了一整夜的炭火也不顶用,她准备上集市去买一些暖和的蚕丝被来。
今年的冬日颇有些寒凉,浓雾散尽后,冷风阵阵,似鬼魅呼啸,又料峭似冰刀,袭在脸上还有隐隐刺痛感。雪花纷纷扬扬飞舞着,犹若天地间拉开一层白色帷幔,罩得街上行人、商铺皆有些朦胧。街上,来往行人无不裹起了厚重衣裳,拢着衣襟穿行在寒风中。
云晚拢了拢自己的披风,走进了铺子里。
刚一进门,就听到兔子精热情的招呼。
“晚晚,好久不见了啊,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个铺子了?”兔子精刚刚怀着身孕,差不多有两三个月了,此刻坐在算账台旁边的椅子上,手里还端着个热水壶。
“这不是天太冷了嘛,想着买两床蚕丝被。”云晚摸了摸手中的被子,果然很暖和,也比普通被子轻盈。
“这样啊,你手中的可是上等的蚕丝被,盖起来可舒服了。”
云晚点点头,“多少钱呀?”
兔子精放下手上的热水壶,比了个数,云晚看到后瞬间就面露难色。
“兔姨,就不能再便宜一点嘛?”
兔子精笑笑,摇了摇头,“晚晚呀,这已经是最低的价钱了,你去清水镇打听打听,可没有一家还比我家便宜了,这样吧,等我要生的时候还指望着你和六哥呢,我给你再便宜一点。”
云晚笑着道过谢之后,开口道,“兔姨,我要两床哈。”
“咦,晚晚,你平日里买东西可舍不得买双份呢,你师父又不在家,怎么要买两床呢?”
云晚抿唇一笑,清眸登时弯成了两轮皎洁明亮的月牙,就连说话声,也都掺了许多喜悦。甜甜道,“家里又多了一个人,是一个伤患,可不能让他冻着了。”
从铺子抱着两床被子回来后,云晚把一床放到了自己屋子里,又把一床抱到了相柳的屋子。
屋子里,炭火炙出拳拳暖热,转瞬就驱散了云晚从外面回来的一身寒意。她在桌前坐下,抿了口清茶。暖流入喉,沁进五脏六腑,很快整个人便从里到外都变得暖洋洋的。
相柳睁开了眼,一眼就瞧见少女正乖巧坐在旁边,满足的小模样看上去惬意又美好。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再次转过头去,闭上了眸子。
身子变得暖洋洋后,云晚也没忘了正事,拿起旁边的蚕丝被小心翼翼地盖在相柳的身上,生怕吵醒了他,将要收回手时,手腕忽然一痛。
云晚低头,对上一双清冷的黑眸,眼底带着浓浓的警惕与冷漠,看的人心都冷了几分。
相柳灼灼的目光锁着她,他不顾身上的伤口被撕扯,五指紧紧扣住她。
云晚倒抽一口凉气,腕间泛起剧痛,连带着手上的蚕丝被也跌落在地上,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声响。
“我……我不是想伤害你。”
她动了动手腕,却一点也挣脱不了,反而桎梏越来越紧。
好家伙,才仅仅一天,他手上的伤就好了?
相柳的眼神很冷,眼睁睁看着少女的眼眶变红,眼里都是恐惧和害怕,不知怎的,一抹不知名的情绪在他心间轻轻划过,像刀一样,在心头刮了一下。
“我只是看这天实在是太冷了,所以出去给你买了一床蚕丝被,你盖着也暖和些。”
相柳的眼睫颤了颤,终究是松开了她的手。
云晚瞬间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红了一圈的手腕,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对人对事都这么的警惕。
她知道有一种人,明明打心里是喜欢热闹的,却宁愿享受着孤独,表面上拒绝着别人的靠近,内心却又渴望朋友。
害怕和别人接触,害怕失去,更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干脆用冷冰冰的外表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
靠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她第一次见到他,看见他便是他的血迹斑斑,奄奄一息的模样,肌肤冰冷苍白,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没有半分烟火气,她差点以为救不回来了。他身上的伤一定经受了多年的折磨才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要不然以他自身的愈合速度,绝对不会弄成这样。
也许,眼前这个男人,以前遭遇了许多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