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周围是稀松的草木,宫远徵目光时不时的偷偷注视着李元君,上官浅有意无意的遮挡着宫远徵的视线。
月光借了一缕清辉映照在湖面上,湖面细小的波澜上泛着细碎的银光,风吹的人心痒痒的,此刻的气氛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宫远徵又看向李元君,她正好弯了弯眉眼,细碎的温柔如涓涓溪流恰如其分的流进了宫远徵的心中。
上官浅和李元君讲一些家乡的趣事,她最懂得怎么讨巧,但面对李元君时仍然会有一种挫败,李元君并不是始终冷着脸的,相反,她的脸上永远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似乎在鼓励你继续说下去,但当你满怀期待的以为他会赞同或附和你的时候,她依旧是那样平静的笑着,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被她放在心上,她漠视一切,又亲和一切,让你不至于感觉到过于疏离,也不会觉得过于轻松,你进她退,你退她进,她永远不会离你太远,也永远不会离你太近。
这个认知让上官浅有一些微妙的不爽,酿成了一丝烦躁,勉强成了一个苦笑。
“怎么了?”
罪魁祸首一脸无辜的看着你,上官浅泄了脾气,漂亮女人总是容易得到别人的原谅,以前她总是得到原谅的那一个,现在她也因为这个原因而原谅别人,这个认知让她顿感微妙。
“没事,只是好奇园子里的草木为何如此稀松?”
“哥不喜欢这些自然也少了。”
宫远徵回答,
“说起来,我们到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角公子。”
上官浅继续试探,她本来的目标也是宫尚角。
“不是跟你说了吗?哥晚上不见客的。”
客这个字被宫远徵拖的极长,他的尾音懒懒的,显示出几分得意来。
上官浅早就对这个回答有心理准备,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失落的样子。
“我也有些好奇这个时辰角公子在做些什么呢?”
李元君眼神在上官浅和宫远徵身上流转,若有若无的微笑背后看不出隐藏的真实情绪。
“大约再练刀吧。”
宫远徵猜测的回答,上官浅眼神一亮,眸子忽闪忽闪,隐约有些期待。
“我们去看看吧。”
李元君提议,宫远徵欲言又止,他笑容僵硬了一瞬间。
“不行吗?”
宫远徵没有办法拒绝李元君,“哥毕竟是男子,恐怕不太方便。”
练刀通常汗流浃背,有时会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来,虽说看见了也无伤大雅,但……宫远徵就是不情愿。
李元君也不强求,本身也只是想看看宫家的刀法如何,至于男女之防,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要是顾及这些,这个仗还打不打了?
“既然如此就算了。”
就向前走了,几十步转弯,视线越过假山的阻挡,宫尚角并没有如宫远徵所言正在练刀,反而坐在凉亭处,一个人做的端正笔直,在黑暗处静默无声,生出几分孤寂,上官浅想起旧事,神情恍惚,李元君心生好奇,笑而不语,宫远徵见到哥哥眸光先是一亮,然后疾步走去,宫尚角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抬头望来,眼神先是落在走在前面的宫远徵的身上,然后越过他看向上官浅和李云君的方向,他的嘴角翘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乍暖还寒,引的人心尖一颤。
上官浅以为宫尚角再看她,心中微微有些触动,不由的便有几分欣喜。
“哥!”
宫远徵笑道。
“怎么不带两个姑娘来见我?”
宫尚角声音中并没有指责,但不容置疑,宫远徵自知理亏,认错事的低下了头。
“我……”
“是我想着宫二先生会多需要一些时间休息,所以才让远徵弟弟不带我来见你的,并不是远徵弟弟的错。”
宫远徵本想要解释的话被打断,听着上官浅这段茶言茶语,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于讥讽的笑,“不要叫我弟弟。”
上官浅听到宫远徵吼她,她满眼无辜,紧紧的抿着双唇,眼圈泛着红,泪水挂在睫毛上,像是在忍耐着不要哭泣。
宫尚角饶有趣味的将眼神放在了上官浅的身上,开口打碎了上官浅我的幻想。
“我没有怪远徵弟弟,我只是问他为什么而已。”
上官浅泪珠划过脸颊,李元君心中叹了一口气。
就算知道上官浅是装的,却仍然见不得女孩子落泪。
“上官妹妹也只是希望宫二先生不要误会远…”她顿了一下,犹豫之后改口,“徵公子而已…”话还没说完,宫远徵就红了眼眶,李元君心中咯噔一下,略感头疼。
宫远徵心中委屈,只觉得李元君不向着他,便难受的要死。
宫尚角的神情更加的古怪,他只说,“我没有责怪任何人,角宫清冷,我只是想问问两个姑娘还需要什么?我好派下人采买。”
他笑容浅浅的挂在脸上,却融不进心里。
“那便是我们好心办坏事了。”
“因为替别人着想耽误了事情,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宫尚角牵动了一下嘴角,他看着李元君慢慢的说,“是啊……”
“所以既然没有坏心,就更应该互相说明白想法才对,耽误了小事还好,要是耽误大事……那怎么了的。”
空气中暗潮涌动,宫尚角若有所指,李元君不为所动,上官浅若有所思,宫远徵不明所以。
“夜色渐深,我们也该回去了。”
“上官妹妹体弱,要是着了凉就麻烦了。”
李元君避而不答,她转而看向上官浅,“是吧?上官妹妹。”
上官浅看了一眼宫尚角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她只好说是。
就在她们转身将走的时候,宫尚角声音传来,
“角宫草木稀疏,二位觉得可以种些什么花?”
“宫二先生自己喜欢就好,我们客居于此,喜欢什么并不重要。”
李元君淡淡的说,“又或者……宫二先生是想听听上官妹妹的意见?”
这话问的突兀,上官浅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心中暗喜,刚想开口就听见宫尚角说,
“种些牡丹吧。”
“牡丹大气,大约没有人会不喜欢。”
宫尚角冷冷的说,将上官浅所有的话都得在喉咙里。
牡丹是安乐公主亲自承认过喜欢的花,她到底喜不喜欢还有待商榷。
“角公子,再好的东西也会有人不喜欢的…”
“你不喜欢牡丹?”
宫尚角反问,他的脾气本来就说不上好,现在心间更隐约有些烦躁。
“都是一样的。”
她答。
“那就随便种些什么吧。”
宫尚角拳头收紧,手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杜鹃可好?”
上官浅连忙开口,她眼神中隐约有些期待,宫尚角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两秒,淡淡的说,“随意。”
……
“只种白色的。”
“然后种一些牡丹。”
他慢慢的补充。
李元君却说,
“ 这里的气候并不适合牡丹生长。”
“有心移植,勉强花开,很可能只是昙花一瞬。”
宫尚角忍了又忍,冷冷的笑了笑。
“没关系,远徵弟弟会有办法的。”
“任何奇珍异草远徵弟弟皆能养活,这角宫内总会有一块土地是适合牡丹生长的。”
李元君不再说话,她只是宽和的笑笑,眸中坠满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