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留的情书
——当江舟第一次看到那些情书时，那就已经是遗书了。
1.
“哟，这不是我们校草江舟吗！来这么早？”
江舟笑着点点头，一双含情的眼睛眼尾微微下压，显得风流又深情：“不早了，人不都来齐了吗？我这也算压轴出场了哈哈哈。”
“那可不，谁不知道我们江校草是整个无心市的颜值天花板啊大家说是吧？”来人搂着江舟的肩，却没有江舟高，使场面变得有些滑稽。
“就是啊。”饭桌上的人纷纷附和，“来来来，江校草，坐这里！”
江舟随便挑了个位置坐，扫视了一圈，没看到想看的人。
他泯了一口果汁，漫不经心地问：“今儿有哪些人没来啊，这么不给面子？”
一旁的人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说：“感觉也差不多啊，诶我们班有多少人来着？”
“啧，你傻啊，人江校草哪里是在问人齐没齐，是想问那位啊。”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一脸淫笑，惹得大家一阵起哄。
江舟笑了笑，也不说话，这种默认的态度更助长了大家起哄的心理。
一顿同学聚会下来，江舟被灌了不少酒，临走的时候腿都是抖的，就打电话叫了个前几天刚弄上手的小情儿来接他。
“哟哟哟，看看江校草这个桃花运，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怎么活啊！”
江舟脑子晕乎晕乎的，傻笑着摆了摆手：“走了！说好明天去学校看看啊！”
在一片应和声中，江舟倒在小情儿身上，彻底不省人事。
2.
江舟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并不是自家西欧式的吊灯，而是简约的酒店壁灯。
宿醉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江舟此时的脑子里一片浆糊，疼得快要炸开了，最要命的是，衣服上一股浓郁的酒气，差点把他熏吐了。
他挣扎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不远的另一张床上有一个熟睡的身影，不由得晃了晃神。
“小幽......”他喃喃自语到。
恰好这时那人翻了个身，与想象中大相径庭的脸打破了江舟大清早的好心情。
他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然后去浴室冲了个澡。
“你有多的衣服吗？”江舟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水珠沿着漂亮的锁骨一路向下，滑过线条分明的人鱼线，进入某个隐秘的地带。
“没有。”那人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玩手机，见江舟出来了，抬眼望去，一番春色倒是让清晨的小火花迸发了。
他懒懒地侧着身子，打量着江舟，媚眼如丝：“江哥，来一发？”
江舟见他这样，又想到了起床时的郁闷，心里隐隐冒出的几分旖旎也没了。
他一边敷衍地摆了摆手，一边找吹风机：“我马上就要出门了，下次吧。对了，你去楼下帮我买两件衣服吧，衬衣和休闲裤就好。”
“行吧。”小情儿不情不愿地下床，再回房间时，还随便给江舟带了份早餐。
江舟喝着粥，看着同学群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回忆起自己顺风顺水的高中，唇角微微上扬。
3.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一中门口，曾经的班主任来接他们时脸都要笑烂了，不停地夸他们懂事。
“哎呦，这是江舟吧？这么多年不见，越来越帅了！”班主任对着江舟笑了笑，“欸，季幽呢？他以前不是一直和你一起的吗？怎么，现在没联系了？”
“不知道，但是确实很久没有联系了。”江舟很久没有回学校了，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看到什么都觉得怀念，“李老师，您去忙吧，我们自己转转，在自己学校未必还能走丢了不成？”
临近高考，班主任连忙答应。
江舟漫无目的地在学校转着，每到一个地方就引起一小撮女孩子的尖叫，他烦得没办法，就去学校的后山躲了躲。
一中的后山很大，不过传闻有蛇，所以一直人迹罕至，不过倒是经常有一些早恋的小情侣来这里偷偷约个会什么的。
江舟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来到一颗被雷劈过的树旁，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小幽啊，你在哪里啊。。。”
“小幽啊，你在哪里啊？！”十八岁的江舟在一颗被雷劈过的树旁左顾右盼，寻找自己活泼的小恋人。
“嘿！”季幽突然出现在江舟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准备溜时，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抵在了树上。
“我看你躲哪儿去！”江舟笑着看着他。
午间的阳光透过树叶，投下细碎斑驳的影子，映在少年的脸上格外的好看，细软的头发翘起来几根，白净的脸蛋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两人笑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隔得极近。季幽不自在地别开头，小声道：“你放开我......”
“小幽。”少年的江舟鼓起气，“我可以亲你吗？”
季幽的脸顿时又红了几度，过了一会儿才哼哼：“可以......”
江舟学着书里的样子，堵上了季幽的唇。
少年的唇很软，带着青涩与害羞。这是一个并不熟练的吻，甚至有些糟糕，但是第一次与爱人唇齿相交，还是让江舟心动不已********************
良久，唇分***************
季幽红着脸，微微喘着气，眼眶湿润，和江舟对视了一秒钟后，果断丢下江舟飞奔回宿舍，留下江舟一个人和一地的粉色泡泡。
那天之后，那棵树仿佛成了两人的约会基地，十七八岁的两个少年在那里留下了无数个吻，从最开始的胡搅蛮缠变得逐渐充满技巧，江舟更是进步火速，以至于回来季幽只有被按着亲的时候，往往喘不上气了江舟才放过他，还要被嘲笑肺活量不行，气得季幽好几天没给他个好脸色看。
江舟回忆着高中时快乐而单纯的时光，嘴角挑了挑，又想到班上那群人最开始发现自己和季幽的关系的时候的震惊，觉得以前的快乐可真是简单。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什么时候起，季幽不再是那个会撒娇，会脸红，会怪自己把嘴都亲肿了的无忧的少年，而自己，也不再是那个会无底线地宠着对方的，满心爱意的江舟了。
江舟很想把季幽叫来对峙，但是他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
小幽，你到底在哪里啊......
4.
众人从学校出来，愉快地道别。江舟寻着记忆，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上胡乱逛着，却突然注意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嘿！”虞涉正纳闷江舟怎么不见了，人就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吓了他一跳。
“干嘛呢老同学，跟踪我干什么？暗恋我啊？”江舟笑着，眼里满是防备。
虞涉看着眼前帅气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江舟皱了皱眉头，“你想说什么？”
虞涉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想说什么就说，别磨磨蹭蹭的，跟季......”江舟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虞涉看着他，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找个地方坐一会吧。”江舟捏了捏鼻梁，率先打破沉默。
“芽色吧。”两人异口同声，又是一阵沉默。
虞涉咬了咬下唇，往奶茶店的方向走，江舟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5.
江舟坐在奶茶店里，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还是和以前一样，奶和糖都放多了，甜的有些发腻。奶茶店的装修大致都没有变过，小书吧里甚至有一本书像是江舟看过的。
“说吧，找我干什么？”江舟靠在椅子上，直直地盯着虞涉，看上去有些冷厌厌的。
虞涉欲言又止，几番想开口，又停下了，最后喝了一大口果茶，终于鼓起勇气：“你，真的不知道小幽为什么没来？”
“别这么叫他，你们很熟吗？那是我男朋......”江舟下意识皱了皱眉，嘴里的话不受控制地跑出来，又被他憋了回去，“不是，我不知道。怎么，你道？”
“我知道。”虞涉莫名其妙平静了下来，“你想知道吗？”
“你TM要说就说，讲什么屁话？”江舟现在心情很不好，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和记忆全部冒了出来。
“他，”虞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他死了。”
江舟脑子嗡的一下，突然死机了：“不是，你说什么？季幽？他，他死了？”
“对，季幽死了，两年前死的。”虞涉看江舟的脸慢慢变白，有些担心，“江舟？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是，季幽，他真的死了？”江舟的脸上毫无血色，不相信眼前的人的话，“小幽......小幽，怎么会，怎么会呢？两年前，两年前我们还住在一起呢......”
江舟觉得眼睛像是蒙上了什么东西，看不清东西，拿起手边的咖啡，手抖得洒出了一些，他也不觉得烫。
那杯焦糖玛奇朵太甜了，甜得有些发苦；也可能，咖啡本来就是苦的，只是多加了些奶和糖去掩盖罢了。
“江舟？”虞涉看着他猩红的眼眶，“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江舟茫然地点了点头，猛地站起来，差点把咖啡打翻了。“你先喝，我，我先走了。”
“你开车吗？”虞涉推了推眼睛，“你现在住那儿，我送你回去吧？”
江舟现在听什么都是模糊的，听到“开车”就点了点头。
虞涉看着他觉得要是他在路上出事了自己可能会稍微有点对不起季幽，想了想还是送他回去了。
6.
虞涉在江舟不清不楚的指导下，差点围着无心市转了快两圈，终于到了。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带阳台的公寓，很干净，但是能看出来很久没人住了。
江舟腿有些发软，进屋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持续消化着刚才得到的信息。
虞涉见他完全没有招待自己的意思，心想自己不能和一个人渣一般见识，刚准备走，沙发上那位却说话了。
“虞涉。”虞涉脚步一顿，突然知道对方想问什么。
“你怎么知道？”
果然！虞涉心里暗骂关你屁事，加快脚步就要走。
江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冲上来，抓住他的胳膊，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告诉我。”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和你没关系吧？”虞涉冷冷的，“放开我。”
“怎么没关系！”江舟瞪大了眼睛，“他可是......”
“有什么关系？”纵使是虞涉也忍不住打断他，“江舟，你们已经分手了，早就分手了。至于为什么分手，你自己清楚。”
江舟被噎地说不出话来。他放开了虞涉，向后退了两步，低着头，让人看不出表情。
虞涉突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凭什么，小幽不声不响地离开，这个人还活得好好的，这没道理；他是个温柔的人，我可不是。
“江舟，你知道吗，小幽甚至不想让你知道他走了。”虞涉嘲讽道，“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很可笑，在一起十几年的人，走的时候连最后一面都不想看到你。”
“不，不是这样的。小幽是因为要去国外工作才和我分手的......”江舟眼眶猩红，双手有些颤抖，扶着玄关的柜子，“你看，小幽和我的房子都还在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听着他发颤的音节，虞涉冷冷地笑了笑，转身离开，留下江舟一个人“怀念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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