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外野了这么些年,总算舍得回来看看我了啊。”
“什么话,你明知道的,我做不得这些权贵,只好舞舞刀枪棍棒了。”
贺汀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入口,是上好的梨花白。
“你倒心大,不怕有人下毒?”殷凌额头一跳,脸上的笑意裂了裂,“如今皇上什么样子你不会不清楚吧?”
“我知道,但是,”贺汀指了指面前的酒杯,那分明是殷凌在宴上偷偷换掉的一套瓷杯,“你已经沦落到自己的酒杯也会被不长眼的下毒了吗?”
“...贺将军好生聪慧。”殷凌皮笑肉不笑,装出一脸苦瓜相,“实不相瞒,殷某近日在京里还真的是风头日下。诺,就你对面那个,严家的嫡系,官品都快比我高了,现在看我都翘着鼻子呢。”
贺汀顺着他的话望去,没成想那人也正盯着自己。高颧骨,下三白,一脸的轻蔑傲气,身旁还有不少谄媚的官员。
见着偷看被发现,那人倒也不躲,哼的一声扭过头去了。
......贺汀冷着一张脸,一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倒是旁边的殷凌憋笑憋的快要疯了。
“你..哈哈....你,你看到了吗,他的白眼是不是翻的..哈哈哈哈很像死鱼...”殷凌眼角都笑红了,死命瞪着眼睛,企图显得正经些,“而且是死了..三四天的臭鱼哈哈哈哈.....”
“...我家会看面相,他这样的刻薄相活不了几天。”贺汀淡淡补充,“他都这样了,你就让让他吧。”
话音刚落。
“让什么?什么东西要我们贺将军让出来——”
“——”
格格不入的一声应答。
贺汀抬眸。
是位熟人啊。
“殿下说笑了,贺某不过与殷兄闹着玩儿罢了。”
“叫二哥就叫殷兄,叫我却唤殿下,我们之间这么生分吗,贺将军。”
殷尹铮有些委屈地笑着,那面相与殷凌有四五分相似。
“臭狐狸..”殷凌挑着眉嘀咕道,“恶心人。”
贺汀扫了眼殷凌:难道你自己不是吗?
“不敢,只不过二殿下与我这种粗人闹惯了,才放肆了些。九殿下向来重礼乐,贺某一直是知道的。”
“民间谬传罢了,不必在意,相比礼乐我更重与人交心。”殷尹铮微微点头。
恶心人的狐狸。贺汀在心里默默附和了一句。
“能与殿下交心,这是贺某的荣幸。”贺汀一双眼毫无波澜,淡淡地回应着。
殷尹铮倒也没气恼,长长的眼弯成月牙,细雨和风地张开了口:“哦,差点忘了,今日还有一件要事...”
贺汀眉头一跳,风雨欲来。
殷尹铮施施然走上大殿,躬身施礼,温温柔柔地开口:“父皇,您还记得前几日咱们商讨的...?”
殷帝在觥筹交错间猛地惊起,顿了几秒,一拍额头,
“嘿呀,瞧朕这记性。阿铮啊前几日与朕商量,贺汀你也老大不小了,只身一人的也不好...孤家寡人的谁给你留门啊?你们贺家的香火可不能断啊....”
贺汀越听头越大,看着殷尹铮脸上的笑,一阵不好的预感袭来。
“朕擅作主张给你择了一门婚配,朕的女儿殷婳可是京城第一才女,总配得上大将军你吧?”
果不其然,该来还是要来的。
“贺将军意下如何?阿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貌若倾城,父皇和我可是挑了好久的人选,再者,阿妹若是能交付于你,我们也放心。”殷尹铮温和地开口,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谢过皇上,谢过殿下。公主才貌双全,确是一位佳人,只不过贺某仍挂心边疆,若是成婚,恐不能长伴身边,怕是会委屈了公主...”
“这你不用担心,西域战乱已平,我也找钦天监算过了,时年太平,你也该好好修养修养,在京城做个禁军统帅如何?”
殷尹铮接话道:“父皇所言极在理,将军也不用担心边塞,我已找了而今武试第一人——权才人权庄,去接替你的职位,一是为了让将军好好休假,二是为了锻炼锻炼他,让我大殷多一位猛将!”
贺汀望着眼前唱着双簧的两人——一个是当今九五之尊的皇帝,一个是温和如玉的九皇子,满口仁义道德,只觉着讽刺。
娶妻,娶的是皇家之女,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忧心武将专权,想着牵制住自己吗?
做禁军统帅,位高权却轻,处处受限,与将猛虎困于牢笼何异?
武试第一人——说白了不过是没经过实战的小毛孩,接替护边统领之位,也不怕吃太快噎着!
边塞平和?还时年太平?捂着眼睛不去看实情,却对钦天监一两句算命深信不疑......
真是荒唐。
“将军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我与父皇没能顾虑到的吗?”
此言一出,殷帝的脸色瞬间黑了些,前前后后都为你筹备好了,还不同意是在给我摆脸色吗?
“啊!贺兄,难不成你好的是男.......前些年和那人的事难不成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倒是我的错...”殷尹铮不依不挠,一脸震惊之色,仿佛真的承认是自己的错处。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席立刻沸腾,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对哦,早年间那谁不和他好过吗?”
“谁?是那个罪臣之子.....”
“嘘!小点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