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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碎碎念

往年的故事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被抱在怀里,比你脸还大的爪子摩挲着头,顺着侧脸一直滑到下巴,逗引你止不住地发笑。那感觉痒痒的,安心。不自觉得想闭上眼睛,就这么依偎在那,好好睡一觉。

  

  我喜欢那种感受。

  

  你也许会觉得幼稚,但对三岁时的我来说,这就是幸福。你说这奇不奇怪,明明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知道幸福是什么滋味。

  

  可那确实是幸福。

  

  被母亲亲亲小鼻子;被二哥和姐带到各处撒欢;拿着小礼物,被难得回一次家的父亲揉在怀里――你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所有的宠爱集于你一身,这不是幸福还是什么呢?

  

  真想拥有它一辈子……

  

  [说着,苏文眼里有了光,嘴角时不时的上扬。可渐渐的语气没了先前的轻快,眼中的光暗淡了。]

  

  可这是幻想罢了。日益严厉的训练打破了我的美梦――我成了父亲手下的一个“兵”。算是家中的传统,二哥和姐也曾经历过,但我的难度似乎不和他们在一条线上――我在“地狱”里训练。

  

  印象最深的是站军姿。穿条裤衩,淋上一盆热水,就站在冰天雪地里。即使被雪埋了起来,也不允许动一下。如果动了,就又泼一盆冷水,给我提提神。至于,什么时候结束,就看父亲的心情。好一点,天黑就放过我了。坏一点,可能就是一天一夜。

  

  冻伤常有的事,昏厥更是家常便饭。但我心甘情愿的被父亲整着。因为,每一次晕倒,父亲都会亲自照料我,直到我完全恢复为止;若是自己坚持到结束,那么必定是会被父亲夸一下的。

  

  在这时,和蔼可亲是对父亲最好的形容。无论我想要干什么,父亲都会答应:亲自用吉他弹我最喜欢的曲子,或依偎在他的怀里听他讲故事……那一刻,我就觉得之前受的委屈都值了――我用自己的努力换来了父亲的温柔,同时收获了健康和快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父亲就消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就算知道也不告诉我,好像都刻意瞒着我。

  

  我安慰自己,父亲只是太忙了,等他忙后,自然又会陪我了。可令我想不到的是,忙的可不止是父亲,而是全家人。我好郁闷――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都自己跑出去玩了。

  

  那年的屋子格外的安静,只有我一个待在里头。我好怕,却又束手无策……

  

  困了,躺下来了睡就是了;饿了,吃些水果和面包;无聊了,看会书或玩一下玩具。若实在闷得慌,就趴在窗口上,看别的小朋友在草地上追追打打――我也想到外面玩,可我没有家门的钥匙,我怕出了这个樊笼就再也回不去了。

  

  ――也许,这就是大人口中的独立。

  

  父亲终于回来了……

  

  我好惊喜,迫不及待地就想告诉他,我是有多么想他。可父亲却不搭理我――他看上去很生气。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是因为自己的腿瘸了吗?但我知道父亲的揉抱没了,能带来惊喜的礼物也没了――我想把他哄开心,这样父亲就会像以前那样对我笑了。

  

  我向他丢出了一架纸飞机,却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我用他送给我的小吉他弹曲子,转眼被砸了个粉碎;我又笨手笨脚地为他倒了杯茶,结果被泼了一脸……

  

  我的肚子最先打响退堂鼓。我把目光看向了放在高处的饼干罐子。但我够不着,以至于一失手,把装饼干的玻璃罐子弄掉在地上。

  

  我终于引起了父亲的注意――我被他凶了。在“训练”时,他都没有凶过我,最多就是敲一下我的脑袋以示批评。因此吓坏了,踩着玻璃渣子就跑回自己的房间。每一步都留下一道血印,而这使得碎渣扎得更深。

  

  ――我躺在床上,就我一个。

  

  没有热乎乎的晚餐,没有餐桌上风趣的玩笑;没有舒适的洗澡水,没有温暖且安心的怀抱……

  

  “大家怎么了,为什么都不在家,为什么在却不肯陪我了?――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那夜,我睡不着。我总感觉有怪物在门外窥视我,而且肚子很饿,想一口把我给吞掉。于是,我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一直等到天发亮了,才敢睡。

  

  现在想想,当时真得是在怕怪物吗?只是缺少安全感罢了。但那时我不懂,只是想象出一个怪物,接着把所有的恐惧、不安、怨恨都会聚它的身上。这样自己就有了个可以躲避并寻求安慰的理由。

  

  但我什么也没得到,反而被自己的想象在狭小的阁楼里折磨了一晚又一晚。不过,很快我就不怕它,因为,我开始怕死了。

  

  饥饿的感觉像蠕虫一样啃食我的大脑。可那张骇人的表情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让我走不出房门。结果,我饿极了,竟咬破自己的爪子,贪婪地吸食那微不足道的血液。

  

  最终,饥饿战胜了恐惧。我像一样贼――在深夜溜进厨房,将冰箱里的食物全都“偷”到了我的房间,接着又在大厅里翻出医疗箱。我狼吞虎咽的吃着,不管生不生、熟不熟,吃饱了就行。随后,按记忆里的妈妈处理伤口的样子,勉勉强强将玻璃碎渣从伤口处都挑了出来,并用碘酒一淋,再用纱布胡乱转几圈。伤口就这样被我处理好了。

  

  莫名有些成就感,但无聊和孤独又迅速将它给打散。

  

  我好怕……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人找我,不来关心我?难道我只是个玩具,一开始只是图个新鲜,玩腻了就丢在箱子里吃灰?……”

  

  窒息,绝望,孤独……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当时的处境。

  

  不想动,不敢离开那个墙角。恐惧消磨了我的童真和玩性,将无聊与孤独无限制的放大。玩具聚在一起,躺在地上,而我抱着自己的尾巴和腿,蜷缩在角落,和他们一起吃着灰。

  

  算是走运,住在阁楼,有很多旧书可以翻。很快就入迷了。可当我看得越多,我所懂得东西也就越多,想的事情也因此更为复杂。

  

  ――越发觉得自己多余。

  

  时间一长,我不会说话了。但我从书中自学了很多东西。比如,手语。曾自己对着镜子用手语和自己聊天,竟然还把自己给逗笑了。

  

  [说着,苏文向月南鸢打出了几个手势,并将其翻译了出来。(手语):“一只羊对另一只绵羊说:‘我失眠了。’‘我相信你。’‘为什么?’‘因为你是山羊。’”]

  

  我就这样苟活着。书籍成了我唯一可以与之交谈的人。无论上面讲的是什么,我都会把它们钻研的十分透彻――我没得选择。因此,基本什么都懂一点。

  

  直到无书可读时,我就溜到父亲的书房,把那些父亲不曾看而积了许多灰的书都拿过来,看完后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去。父亲的书很深奥,常常点着夜灯读到深夜。眼睛因此越来越坏。再也看不清远处的事物了,但从我被扔进箱子的那时起,也就不再去看了――一直是在看书。

  

  眼睛虽不好使,但耳朵还是灵敏的。还未走到房门,其脚步就被我听见了。莫名的害怕,刻意藏了起来。毕竟也有五年没见过人了,一直待在“牢里”。

  

  门开了,看不清门口站得是谁。但我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好熟悉,但又好陌生。

  

  他们在找我。我探出了头。他们怎么也不相信,这个躲在角落里的毛球就是我。五年来没注意打理自己,毛发像野草一样疯长,凌乱得很。至今都是乱得,只不过没那么长了。

  

  他们逗我笑,但我却早已忘记了该怎么笑;他们捏我的脸,摸我的头。这些动作像是电流,电击我的神经。先是疯狂挣扎,后是害怕的屈服。我怕过激的行为而遭遇不测。坐在地上呆滞地望着他们,任由他们摆布。书上说的,遇到危险时,只有顺从才能活命,然后再找机会逃生――尽管他们是我的家人,但我现在认不出他们。

  

  我对家人的印象永远停留在五岁那年。剩下的五年经历只有白纸黑字,没什么色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而我就在里头。为此,我被哄到了医院,却发现我已陷得太深――我被诊断出自闭症。这震慑力可比营养不良和高度近视大多了。

  

  我又被带回家去。主动待在“远离人烟”的阁楼里,无论他们怎么哄也不肯再出去那半步。我觉得我是被骗过去,只是侥幸又被放回来罢了。阁楼外的世界对我太陌生了,以至于走出阁楼的那一刻,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向外的性格早就被时间磨去了棱角,只想独自待在墙角里看着书,那才是最安全的。

  

  ――我不想从那个深洞里出来。这样挺好的。毕竟习惯了。

  

  又有一个陌生的爪子朝我伸了过来。我不知道这会迎来什么,只能像穿山甲一样,尽量缩成一团,减少将要受到的伤害。

  

  我看着那只爪子提起又放下,一会轻轻拍到我的头,一会又轻骚我的耳根。谨慎而又缓慢。每一次都令我害怕地颤抖,但我的感官却告诉我,这舒畅极了。折磨和享受两种情绪起伏跌落,轮流支配着我。配着温柔、信赖的语言,不禁犯起了迷糊。

  

  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沉入水底,却异常的安逸。有鱼在我身上瘙痒,有螃蟹乱夹我的毛发。享受着舒适的水温带来的愉悦,一直到落到松软的沙石上。鱼蟹散了,一只八爪鱼突面而来,攀附在我的脸上,弄得我怪难受。

  

  这只不过是我的胡思乱想罢了――爪子的主人帮我洗了澡,修理毛发,并为我穿上了衣服,系上小领带,戴上眼镜。而自己就身处浴室里,看着眼前的镜子愣许久。不知道里面是谁。不断碰触它,里面的小狼也用爪子点我。歪着脑袋看它,它也照那样子看着我。

  

  “那里面的是我吗?”

  

  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大,变得那么整洁干净,变得那么不像记忆里的我,倒像是一个陌生人。

  

  有些害怕,周围的一切都不熟悉,还有那么多陌生的人。但那只爪子一直在抚慰我,使我平静下来。我情不自禁地靠在爪子主人的身上。那感觉好熟悉,我好像想起她是谁。可我一时忘了该怎么开口,只能呆呆地望着她,就像望着许久不见的太阳。

  

  她牵我到楼下的客厅。拿出尘封许久的积木,要和我做游戏。原先带我去医院的两人也趁机加入进来,并主动报上了姓名。那个嬉皮笑脸的是我的哥苏胜军,另一个时不时发脾气的是我的姐叶济秋。

  

  好就没那么热闹了。忘了怎么去玩,只能在一旁看着听着。看着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听着每个人的欢声笑语。忽有种想跟着笑的冲动。怎么笑来着?哦,我忘了……

  

  但他们不厌其烦的教我,带我寻找从前的童真。每天都牵我出去,做各种各样幼稚的游戏。而这些正是我年幼时最常玩的。二哥总是突如其来的推我下水,姐没事就将一把树叶散在我面前,像散花一样。这也是他们以前对我经常干。

  

  掉进水里的时候会惊慌,但更多的是刺激和快感。树叶被丢到空中的时候会吓倒,但带来了别一般的意境。最终,以狼狈的样子而收尾,外加众人的笑声。内敛的心对此不知所措,只好暗地里猜测笑声的含义。认定这是嘲笑,用庄重的神情表示强烈的不满,奈何眼中的呆气太重,使得他们笑得愈加厉害。终于,他们把我尊严笑没了,把心中的瘴气驱散了。我张开嘴,嘴唇微掀,滑稽的笑了。

  

  但还是不常说话,也只是不常。有一天抓住了机会,在临睡前抱着将要离开的她,叫唤了一句:“妈妈。”刹那间,我仿佛听见了水滴落到地上的声音,是哪里漏水了吗?那个地方就在母亲的眼睛里。

  

  父亲一直在看着,准确点说应该是监视。搭积木时,他坐在沙发上看书;出去玩时在远处瞭望我们的一举一动;给母亲爱的拥抱时,他在门外偷窃着。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每每对视,其眼中的柔和是从来没有过的,尽管是矫揉造作的成分很大,但我真得很喜欢被这样看着,也很喜欢他那晚特意到我房里弹琴,唱我年幼时最喜欢的曲子,而且是由他写出来的。

  

  [苏文眯着眼哼唱:“快睡吧,我的小狼崽,不要怕这凄冷的夜。相信我,太阳会在明天准时出现。

    

      “竖起你的小耳朵,听听这是什么声音。我打赌,你将睡得又香又甜。

      “愿你就像天边的信鸥,像它一样展翅高飞。你就是那小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现在闭上它,要睡了。

        “不要怕那凄冷的夜,我陪你去看安慰和甜蜜,抱着她们在梦中与你一起入睡。    ”

  

  ——苏文打了一个哈欠……]

  对父亲的信任在那一刻又重新建立起来了——便放心地靠着他睡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拿着一本我以前所看过的军书并问我,这上面所做的笔记是不是我写的。我不假思索地点了头。为此,父亲给了我一张卷子,声称我若在两小时内做完它,就会带我出去。我天真的信了,埋头苦干起来,最后,提前半个小时交卷。

  

  父亲看过试卷后,笑得合不拢嘴。我从他的脸上不仅看到激动,还有多年前的野心。他也确实履行了承诺,只不过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而是把我带到了一个有很多人的房间,让我坐在那再写一张卷子。感觉被骗了,但也确实是“出来”了。

  后来才知道那是军校的入学考试。稀里糊涂地考了个第一,又稀里糊涂地被父亲送了进去。很不习惯那里的生活,却仍默默忍受。只因父亲留下的嘱托——“只要你好好学习,为家争光,我就心满意足了。”

  

  想让父亲开心,也想继续受到他的关心。可他就是不懂我,总是为一点点的分数而破口大骂,说我辜负了他的期望。这时候就像心里长了跟刺,不碰它却疼痛难忍;可一旦去碰它,那感觉就像撕心裂肺。

  

  五年等来的晴天,因他而转阴。

  

  此后,更是废寝忘食地学。终于比同级的人早一年毕业。可迎接我的并不是家人的祝贺,而是母亲的讣告。母亲走了,而我却为几个数字,连最后一面都没着。这是谁的错?我的,当然是我的!都怪我知道的太晚……

  

  母亲的坟前种了棵枇杷树,不知道为什么种这个。大概,是父亲的心里有愧了吧——家里人逝了,会在坟旁种一他身前最爱的植物,以此为纪念。而母亲最爱的是纯真的白兰花和浪漫的白玫瑰。

  

  后来,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一张获奖的通知书。

  

  看的书多了,自然也有了写书的念头,最黑暗的那段日子,以读书、幻想、创作为乐。没少写,后来托二哥投稿,一直期待着能自己的书能出名。如今,终于有了消息。好消息,我得奖了,还是特等奖;坏消息是这已是二三年前的事了。

  

  无疑是雪上加霜。我不明白,同样是出人头地,为什么在我最愿意做的事上却得不到允许和支持?——这是我的理想啊!我拿着它委屈地质问父亲,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他却义正言辞的指责我,说我不务正业,并为我的行为和“荒唐”的梦想感到可耻。从那天起,我彻底看清了他的面孔,这家也已不值得依恋……

  

  [说话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弱,得屏息敛声才听得见。终是被蝉轻吟的夜曲给盖过。不知不觉中似乎已经睡了,爪中夹着的烟飘落点点火星在苏文的腿上,也未使其动弹。

  

  “还是让他装下去吧。”

  

  月南鸢心想。起身收拾残局,进屋为苏文拿一条毯子,出来时却已不见他的身影。倒是在他原本的位置上传来悠悠的琴声——是录音机,还是故意留下的。

  

  “这曲子好像在哪里听过。”月南鸢思索着。

  

  林中似乎有什么在发光。是萤火虫吗,或着是“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月南鸢拾起录音机,偷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窗台,将耳机插在录音机在上。细细地品味以前的事,那年在卡黎局……]

  

  『“叔叔,这是不是那位姐姐听的曲子啊?”小舟指着本子上的一段曲谱问我。

  

  “我也不确定,不过,你想听听吗?”

  

  “叔叔会弹琴吗!?”登时,小舟的耳朵再次竖得老高了,兴奋地向我靠近几分。

  

  “怎么说呢,故事里的哥哥曾教过我一点点。如果你实在想听得话,我可以试试,但先说好,弹得或唱得不好听可别赖我哦。”

  

  “好——!”

  

  “那你在这乖乖等我。”我下楼到店里,取下挂在墙上装饰的吉他,又回来坐到小舟的身边。先擦拭将吉他一下,随后又进行调音。先练了几遍“爬格子”找到手感,又咿呀呀的哼几声找准音调。

  

  “小舟。”“嗯?”“我要开始喽。”

  

  歌词:“禾,在春而栽;火,在秋而着。独倾混浊酒,收获一片愁。枷锁束脚逐凛风,蹚过冰渣满江河。来年坟头必草盛,随风而去忘此生。枯枫呆目送,婵娟嚎叫破长空,信仰至上歌自由,恰逢雨濛濛。深在绝望何盼吾晴空?”

  

  故意唱得慷慨点,减少了停顿的时间,以免泄露了原来想要表达的意思。哪知这小鬼中途睡着了,算是白弹了一遍。不过也好,小小年纪还是不要了解这些东西,这些痛苦还是留给他承担吧。

  

  我收起了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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