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入定，杨戬被哮天的惊叫声抽回神。
杨戬睁开眼，湖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腰，哮天四爪湿漉漉地站在他的膝盖上往他身上刨，叫得惊慌。
“哮天别怕，我带你上去。”杨戬捞起哮天踏水回到湖边。
用法术烘干自己和哮天身上的水后，杨戬坐在树下发呆。
两次入定失败，杨戬有些烦躁。
多日未梦到的母君，何故再次出现在他的神识中，他无从知晓。
从上天庭到现在，他的法力增长缓慢，勉强能留在四梵天与仙将们比试。
这远远不够。
别无他法，他只能去请教。
察觉到背后有人，杨戬回头，明明已经骑着四不像飞走了的老人站在他身后，慈祥地笑。
“小友可是修炼受到了阻碍？”
“请老先生赐教。”杨戬抱拳行礼。
“心有郁结，修炼自有阻。”玉鼎真人面向苍术湖，捻着胡须，意有所指，“该湖乃是老夫师父元始天尊所造，所愿不过是修炼者能心神合一，不念不嗔，大道天成。”
杨戬有些懵懂。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少年走在羊肠小道上，神色倦怠。
数月前，他也是这般神色。
数月前，他还是一家地主的孩子。
杨戬自小便与杨婵锦衣玉食，抚养他们的杨氏夫妇蒙受瑶姬之恩，恩情回报在两个孩子身上。他们告诉他，瑶姬将兄妹俩托付给他们以后便仙逝了。
她给他们留下的只有四个字：顺遂无虞。
杨氏夫妻待他们极好，吃穿用住与他们的亲生孩子殊无差别，应有尽有。
杨婵习得一手好字，一撇一捺都由杨夫人悉心教导。
哪怕玉帝派太上老君来接他们的时候，两人也是含泪告别的。
相处十五载，杨夫人的温柔教诲与杨老爷的不苟言笑，杨戬难以忘怀。
相较而言，他已不记得母君的模样。
他们都说他母君瑶姬生得神女之姿，心地良善，有求必应。杨家村上至华颠老子，下至蓬头稚子，无不对她加以崇敬。
她在凡间显灵，恰逢人间妖邪作祟。
天空毫无预兆地出现数条龙，兴风作浪，致使天空电闪雷鸣，人间洪水肆虐，风驰雨骤。
凡人扶老携幼举家逃难，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瑶姬心生怜悯。
当凡人反应过来时，天空变成了血红色，龙的哀嚎声环绕天日三日不去。
瑶姬杀死了那些恶龙，拯救了百姓。
他们修了一座庙，为瑶姬上香火，供奉瑶姬。
他们不知杨戬与杨婵从何而来，只知是神女的孩子。
他们像供奉神女一般供奉两个孩子。
但凡事总得有个例外，以彰显老天爷的公正。
比如说，杨氏夫妇的小儿子。
……
杨戬不自觉地摸了摸额头的头巾，视线里出现一抹熟悉的藕荷色。
山衔落日，杨婵手握一枝荷花，穿过夕岚暮霭，笑意晏晏地朝他伸手：“哥哥，你回来啦。百花仙子与嫦娥仙子来了。”
“嗯，我回来了。”杨戬不自觉地微笑。
接过杨婵手中的荷花，杨戬嗅了嗅，心情也好了许多。
哮天在杨婵身边打转，兴奋不已。
杨婵抱起哮天，露出神秘的笑：“哮天，有惊喜哦。”
二郎神殿的庭中紫藤花叠云堆雪，缠绕花架开得热烈，在地上撒下阴影。风移影动，紫藤花下坐着的两人，连同桌子上的香云纱框入画中。
嫦娥一双纤纤素手穿针引线，一件小巧精致的衣服逐渐成型。
百花双手托腮，啧啧称赞：“真厉害。这手艺和织女有的一拼。”
“今天来之前喝了花蜜？”嫦娥手一顿，温柔地笑，“许久没动手，都有些生疏了。得谢谢织女，愿意给我们这么漂亮的香云纱。”
“回来了？”百花瞅见杨戬。
杨戬点头。
杨婵捂住哮天的眼睛从他后面出来。许是嗅到两人的味道，哮天兴奋地吠叫起来，尾巴摇得出现了重影。
“哮天别急哦，快织好了。”
原来是在给哮天织小裙子。
“它很兴奋呢。”百花揉揉哮天的头，对杨戬挑眉，“你这院子紫藤花开得倒是好看。”
“嗯……那是太子照顾得好。”杨戬拈了块云片糕，掰了一半喂给哮天。听到百花仙子的话，他神色有几分茫然，下意识道。
几人明白什么意思，百花仙子露出同情的眼神。
“对了，我有个问题。神仙，会死么？”
百花仙子漫不经心地缠绕发丝：“神仙会生病，死？娲皇造人后化为了六合八荒，我们大概也是如此吧。”
杨戬不言。
杨婵道：“那做神仙也会有生老病死，和凡人有什么区别呢？还要神仙做什么呢？”
“好问题。”百花仙子柳眉微挑。
她伸手抚了抚桌上的香云纱，道：“谁知道呢。可能只是因为凡人需要神仙载托他们的欲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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