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内一群偷懒的工人挤在一个不容易被监工的人发现的角落，抽着烟聊着天。
“啧，最近的活好多啊，累死老子了。”一个长的五大三粗的男人狠狠吸两口烟，然后吐出一口烟圈，“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要这么多量。”
“嗨呀张哥，人大老板的事哪轮得到我们来管，干好眼前的活拿钱就完事了。”一个男人嘿嘿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比了个数，“我昨天刚算了了一下，不出意外我们能拿这么多，够我潇洒好久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安。虽然我没怎么读过书，但我也知道一般情况下要这么多的……”一个看起来比较沉稳的男人四处张望了后声音含糊带过了那个词汇，“总归是不好的，再说这个监工也不太对……”
“咦，老三你就这样。”被称为张哥的男人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老三的肩膀，“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样，等工资结了咱三就跑路吧，我找找下家。”
这个话题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了，几个男人也完全没注意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工厂服的男生悄悄离去，也没注意到监工的人正快速靠近。
“干什么呢！给你们钱是让你们摸鱼的吗！干活去！”
男人们如受惊的鸟群一般一哄而散。
“还有你，戴什么帽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气呼呼的监工调转矛头对准那个男生，语气尖锐。
“抱歉，我长得太丑了怕碍着你的眼。而且我非常怕和人对视，有心理障碍。”男生又将帽檐压了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啧，算了，好好干活，听到没有。”监工看着他那样也没了挑刺的心思，背起手又走远了。
晚上下班后，男生找个了地方又换了身行头后趁着夜色渐浓摸进了化工厂内，寻找着今天从那群男人口中听到的异常地方。
他今天运气似乎不错，很快他就看见了一辆货车停留在空地上，许多人在往上面搬着东西。不一会儿，东西搬完了货车启动了露出被遮住的车牌号，男生刚想要记住车牌号却被眼尖的人发现了。
“谁在哪？！”
啧，人数太多了而男生又是刚来，并不算了解内部情况，眼见着要被追上了，男生摸了摸腰间的枪寻思着自己的胜算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拉入了一个角落。
“嘘。”
男生下意识地屏息凝神，听见嘈杂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渐渐远去才松了口气，扭过头刚想道谢，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了神。
虽然宽大的黑色卫衣帽兜住了大半张脸，但好歹也共事了那么久，加上这人微抬头时露出的紫色眼眸，他又怎么会认不出这是百诺呢？
“你怎么在这？”
百诺没回答，她松开手示意唐启言跟她走：“这里不方便说话，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过来。走。”
等走出了化工厂很远百诺才放下帽子，好整以暇地抱胸看着唐启言：“唐队，你知道我要是不在你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啧，意外。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暴露的。”唐启言显然不想多说，“你为什么会在这？”
唐启言查到这家化工厂可疑的地方后就找了个借口溜过来了，他已经潜伏了几天了才下手的，谁知道还是暴露了。
“请假来的，我想自己来探探虚实的。”谁知道刚好碰见唐启言这倒霉孩子。百诺思考了一下又问道：“你看见那车牌号了吗？以易希令的脾气这个化工厂应该是不会在用了。”
“没有，那接下来？”
“各凭本事，看你诚意决定情报共享的程度。”百诺看了眼表，在此和唐启言分道扬镳，“自己小心点，易希令背后的人不简单。”
回到临时住所后，百诺在笔记本上记下今天的一些疑点和线索后又看了眼手机，备注天画的那个聊天框的最后一条消息显示时间为前天早上8点。
百诺叹了口气，很显然，她之所以现在来香门的原因之一就是她想躲躲蓝天画。
——
事情的起因是在酒吧，百诺和蓝天画抓住了一个给年轻女生下∥药意图强∥奸的男人。
好巧不巧，这男人百诺她还认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审讯室里，百诺看着一开始抵死不认后面直接说他喝醉了不太清楚的男人，语气讥讽。
“这不隔壁教育学系那个又穷又好骗的百诺么？怎么，当了警察？专业不合吧，爬了几个人的……”男人的话语背后隐藏的含义不言而喻，他脸上带着轻浮的笑，“说我烂，你又好的到那去？”
“够了，这位龙先生，你给那位带去的酒液里含有的成分化验已经出了，你还有……”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蓝天画蹙眉接通后脸色差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这位警官小姐，我说了我喝醉了，没有意识到，再说你们怎么确定是我给的酒？”
“你怎么不说话了，让我猜猜，是让你放人吧？哎哟我都说了，这是个误、会。”这位姓龙的男人越发得意起来了。他家里有人撑着，这也是他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憋说只是未遂罢了，就算已经发生了他家里也有能力给摆平。
资本，有时候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龙在生，你觉得你家里能护你多久？”突然，百诺很平静地问道。她没抱多大的期待，龙在生的事迹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听够了，喜好玩女人，甚至玩死过女人但他背影够硬也都挑的是胆小怕事的女人，所以也都一直相安无事猖狂至极。不是没有人试过举报他，但就像当年的她一样这些举报最后还是石沉大海了，消失的无隐无踪。
“百诺，此言差矣。”
送走龙在生后蓝天画很是气愤：“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看他最后挑衅我们的样子，像是喝醉了吗？”
“没事，他会付出代价的。”百诺给蓝天画倒了杯水，笃定的样子让蓝天画心生疑窦。
第二天，蓝天画知道了百诺那句话的含义，龙在生的确付出代价了。他死了，凶手手段狠厉，死者死相凄惨，法医说他是被虐杀的。
蓝天画本来没想怀疑百诺的，只是她摸到了百诺衣袖上的湿润和看到了鞋子上的泥土。想起夜晚金都下起的绵绵细雨她留了个心眼，趁百诺不注意偷偷抹了一点送去给东方末化验，没检验出什么来但是蓝天画心里直觉告诉她这一定和龙在生有关系。
“你昨晚去哪了？”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百诺有些疑惑，她放下手中的水杯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蓝天画，心下一沉：“怎么了？”
“回答我，别撒谎。”蓝天画盯着百诺的眼睛。
“去找了席息小姐做了点口供。”百诺把聊天记录给蓝天画看，态度很无辜。
时间没问题，对的上。
“为什么不喊我一起？”
“因为我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去的，带你去的话意义就不同了。”
百诺对答如流，但并未打消蓝天画心中的怀疑，于是她换了个角度去问。
“你知道龙在生会死，所以你才笃定他会付出代价？你才那么平静？”蓝天画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百诺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未卜先知。
但，百诺别开了脸，没吭声。这态度就像是默认了一样。
“你事先就知道凶手是谁？”蓝天画的情绪激烈起来了，她快步走过来抓住了百诺的衣领，“你放任了还是你参与了？或者就是你动的手？他就算是个混蛋也轮不到我们决定他的生死，更何况还是以那样的方式，应该交给法律处理。”
“法律要是能治得了他还轮到别人出手？你得承认，在权势面前，法律并没有你认为的那样公平。”
“只要证据链齐全清晰，他后面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百诺觉得很荒谬，她的措辞也激动起来了：“齐全？什么才叫齐全？龙在生是我大学的，有很多人拿着证据去举报他，那些证据很齐全很完整，甚至里面有不少女生还出来不顾流言蜚语作证了，你猜龙在生受到惩罚了吗？”
“他甚至连案底都没有留！口头教育一下以同学打闹一带而过，那些女生的清誉和被玩死的女生的性命，有谁来为她们主持公道吗？”
“所以你承认了？但就算如此，那也不应该动私刑，你们没有这样的权利！”
百诺推开蓝天画，被抓住衣领的窒息感让她面色发红，她觉得她们需要冷静于是转身准备离开：“没有，不管你信不信，人不是我杀的。如果我要杀了他，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回来！”蓝天画抓住百诺不肯松手，“你说清楚，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对吗？”
“是又不是又怎样？你会信吗？”百诺回头看蓝天画，“你现在潜意识里就认为是我杀的，是我动的手，或者认为我跟凶手有联系我打的掩护，所以我的回答重要吗？”
“我不想和你吵，蓝天画，”百诺头一次直呼她的姓名，“你冷静地想想我的时间线，我和你分开了多久我有作案时间吗？还是说你真的觉得我能厉害到在分开短短的两个半小时内成功虐杀一个成年男子并打扫干净现场做好扫尾工作，然后再回来和你谈笑风生？”
“我不是杀人狂，我的心理还没有变态到这一程度。”
百诺吸了口气，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的问题我都能回答，但我拒绝承认你对我完全荒唐的指控。用你的话来说，怀疑我就把证据给我看。”
“最后，松手。”
“你去哪？”蓝天画已经冷静下来了，虽然还有很多疑点，但就像百诺说的，这不是证据只是主观判断罢了。她松开了手还是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百诺的身影顿了顿，但还是下了楼，消失在蓝天画的视线范围内。等蓝天画突然想起外面还下起倾盆大雨而百诺空着手走的没带伞，于是抓起雨伞去追她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喂，小白。”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干什么？”
“帮我订一张去香门的飞机票，要最快的一班。”
“好了，一个小时后起飞，你怎么不自己订？”小白操作好后随口问道，她大概能猜到百诺去干嘛。
“谢谢……会被查到的。”百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是烫的，应该发烧了。她身子骨弱，每次淋雨都会发场烧，这次果然也不例外。她叹了口气请好假后去机场了。
她说的是实话，她的确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龙在生会在什么时候死，但她的确知道龙在生的确会死。
早就有人盯上了他，所以她才问出那句“你以为你的家族能护你多久”，只是谁都没读懂她的提醒罢了。
这怎么能怪她呢？明明是他活该。
不过，百诺也趁机试探了一下蓝天画的态度，结果让她的心沉到谷底了。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声地笑了一下。
果然只能是昙花一现啊。
“她请假了？请了多久的假？”蓝天画先是一愣后是追问道。
“不知道啊，她就说她有事有段时间不会来刑案组了。”洛小熠摊开手耸耸肩，“哎呀你别管百诺了，你来看看这个案子。”
顺着洛小熠指的方向看去，蓝天画首先看到的是MDMA等字眼，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天百诺合上的书上也有这四个字母。
细节浮上心头，百诺不会莫名其妙地对某种东西感兴趣，但是当时没有案子和这个东西有关……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的尾巴。
灵光乍现，蓝天画一溜烟跑回了百诺家。
“你去哪？诶！”
“我有点事很快回来！”
到了门口，蓝天画打开门进了百诺卧室和书房里翻找，终于翻出了那天的那本书。她记得百诺放书的习惯，也看的懂百诺做批准的符号，但是她看不懂被圈起来用箭头指向的“413”是什么意思。
“这很重要，这一定很重要。”蓝天画喃喃道。
——
见面之后还得吵一架，不，不能说是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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