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崎队自那以后一直负责H-A细胞（Human-Amazon细胞）事件的调查，四个月来，进展却不大顺利。

首先是，新型Amazons出现问题的时间、地点完全随机且毫无关联，上一个出现在学校，下一个还可能出现在工厂，甚至是郊外。

其次是，除去大部分意识完全丧失的只知道捕食的Amazons之外，一些有着模糊意识甚至仍然十分清醒的Amazons被捉后的表现竟出奇地一致，无一例外地乞求4C里的人杀死他们，不答应的话，有的会破口大骂，一些女人则会歇斯底里地哭喊。关押Amazons的房间里总是压抑万分，死亡气息弥漫。更糟糕的是，非但问不出什么重要线索，几天前还出现了大型Amazons自杀事件，有的用铝餐盘的碎片割腕，有的拆下鞋带当作绞绳，更有甚者，直直用头撞向墙壁，一片狼藉……

线索断了又断，一团乱麻，毫无头绪，Amazons却仍接连出现，人心惶惶。接下来该怎么办？没人知道。

……

黑崎队每天很早便集合，整理、搜集资料。

“从第一只到现在，已经出现了76只Amazons，50只被当场驱逐，关押26只，前几天的集体自杀事件后，还剩4只……”

可里奈翻阅着摊在桌上的一张张文档，核实着数目。

“只剩3只了，”福田走到她身边，抽出一张文档：“这只在昨天晚上抢救无效身亡。”

可里撅起嘴：“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

“他们要是都像千翼一样想要活下去，现在也不至于毫无进展。”

福田略带惋惜地说着，从可里手中接过文档，合成一摞。

“是那个鹰山仁的儿子千翼？我进4C前听说过。”

福田点点头：“那孩子对生的欲望十分强烈……”

一旁沉默已久的黑崎武不耐烦地打断：“少提那个麻烦的小子。”

福田给了可里一个无奈的眼神，可里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黑崎武这几天因调查无果已异常烦躁，听到有人提起那个惹麻烦的千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室内待久了闷热，黑崎打算出去透透风，一开门却与匆匆赶来的扎森撞了个满怀。

黑崎一个踉跄，札森重心不稳险些摔倒，福田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可里奈走上前：“札森哥，怎么这么急，迟到一些没事的。”

札森不说话，只是将一根手指竖在唇前，比出“嘘”的口型。

黑崎武看不惯他装神弄鬼的样子：“喂，你搞什么……”

话还没说完，黑崎武就被飞扑上来的札森按在墙上，来不及作出反应。札森控制住他要打上来的拳头，贴近他的耳朵，用最低的声音说道：“这里有监控，出去说。”无视黑崎因惊讶而瞪圆的双眼。

可里看傻了，福田也是少有地愣住，两人茫然地对视了一下……

什么情况……？

4C外，拉面馆里。

札森专心致志地嗦着面，一副饿了一年的样子。

可里一边吃，一边打量着黑崎和札森，样子像极了受惊的仓鼠。

黑崎武忍无可忍：“你到底说不说了？！”边说边揉着刚刚在墙壁上撞疼的肩膀。

福田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黑崎发红的耳根，这家伙一向对亲密接触万分抵触，刚刚那一下够他缓一阵子了。

札森几口吃完拉面，优雅地擦了擦嘴，才缓缓开口：“别急，我昨晚可是一晚上都没睡……”

……

昨晚下了班，众人四散回家。而黑崎队任务重，回家了还要整理一天所得的资料。这一工作，札森是主力。

可札森却少见地把储存资料的U盘落在了4C，还偏偏是在昨晚格外想要整理资料。思考了一下，决定去4C取回来。

已是晚上九点多，楼里空无一人，只有门外几个保安尽职尽责地守着。打了个招呼，札森在昏暗的应急灯下摸到了黑崎队的房间。

拿到了U盘，札森转身欲走，却听见走廊尽头隐约传来哼歌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么晚了，谁还回来啊……”札森默念道，身体却诚实地躲了起来，听着那人的脚步声渐近，经过门口还停顿了一下，而后消失在局长办公室的方向，那悠扬的小曲倒是没停过。

札森壮着胆子把门开了一条缝，眯着眼睛观望，那人正在用钥匙打开办公室的红漆木门，而那宽大的身形，正是仁久波吾本人！

札森在一瞬间大脑宕机了，随后闪过无数种可能，难道，局长在背地里进行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好奇心驱使下，札森缓步走到办公室门口，蹲坐在一棵盆栽后，听着里面的声音。

仁久似乎在打电话，语气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满是轻佻与狡诈：“喂？对，是我……你今天过来吧……直接进直接进，我打过招呼了……”

札森在门外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

他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札森却看傻了眼：

这男人，发色至少有三种，巨大的耳环垂至肩膀，脸上更是浓妆艳抹，亮蓝色的眼圈，艳红的唇。露脐装与超短裤，更是看得札森开始思考人类起源……

但，奇怪的是，那人进去之后，屋里就再没传出任何声音。

札森不甘心地一直守到天亮，也再没有看见任何人出入过，更觉得事情有蹊跷，于是顶着个黑眼圈飞奔会队伍放假，不慎与正要出门的黑崎武撞了个满怀。

……

沉默，许久的沉默。

札森看着三人木然的神情：“你们……给点儿反应啊，我可都说完了。”

福田耕太盯着札森，目光深邃；可里奈颤声问道：“札森哥……你……发烧了吗……？”札森差点背过气去。黑崎则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犹如雕塑。

札森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们不会信，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 仁久波吾的形象已经坚不可摧了……”他突然压低声音：“那今晚，你们留下跟我一起，眼见为实。”他又补充道：“我可是听到他说，今晚还‘有约’……”

……

晚上十点，三人终于在札森的“威逼利诱”下留在了4C，蹲在监控死角等待。

“你两天没睡了，小心身体。”福田淡淡地对札森说。

“我这叫……敬业。放心，小问题。”札森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廊尽头。

“你这叫八卦……”黑崎武没好气儿地接话，札森“啧”了一声，不再说话。可里奈绷不住“噗嗤”笑出声，札森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旁的福田竟也低下头偷笑。

“你们真的是……”札森很无奈。突然，他直起身子低呼道：“来了来了！”小声但急促，三人围过来，看到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看起来还是个学生，一步一犹豫地到了局长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扶了一下眼镜，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是仁久的声音。

男生正了正领带，重重呼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随后便是长时间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