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语

　　阳间——

　　路归跟着谢不忘来到一户人家门前，眼前的这个房屋如此破旧倒是与周围的房屋格格不入。从屋内飘出来的饭菜香整得路归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着。

　　谢不忘看了路归一眼，路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却嘀咕着：怪就怪这饭菜味太香了！

　　“这该不会是你家吧？”路归勉强露出笑脸试图用笑容掩盖自己的尴尬忙转话题。

　　谢不忘挑了挑眉，反问道：“你觉得会是我的家吗？”路归不好意思地挠头憨笑。

　　他身上穿的白袍看起来净白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但也是难买得到的上好绸缎制成最为突出的是他手里的白玉折扇，扇骨雕刻精美、别具一格。

　　谢不忘继续道：“不过我要找的就在这屋里。”语落抬手叩门。

　　路归两眼放光早就把想蹭饭的心思抛之脑后，想到即将揭秘路归比谁都激动。

　　路归立即开始脑补，想来不忘要找的东西一定不简单，若是自己协助他抓到那“东西”，他一定会为了感谢自己请吃大餐的。路归心里更是美滋滋的突然傻笑起来，完全无视身旁的谢不忘脸上无语的表情。

　　一路上路归曾几次试探从谢不忘口中问出到底在找什么，而他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即将要知晓了。

　　“来了……”屋内传来的是一位老妇人那苍哑的声音。房门被打开成一条缝一位白发苍苍身穿麻布点缀着缝缝补补的针线和不同颜色的布料历经岁月桑仓的老妇人拄着一根枯木柴，是她用来支撑自己走路的拐杖。

　　老妇人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位少年，当即露出和蔼的笑容说话间语气温柔，道：“你们就是于二说要来做客的朋友吧？快请进！”

　　听老妇人所说的话谢不忘一点也不意外，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谢不忘朝老妇人拱手行礼道：“婆婆，我们二人打扰了！”

　　老妇人笑着摆手道：“这算什么话，你们能来做客我们都很开心。快进来吧，于二都已经做好饭菜招呼你们了，都饿了吧？”

　　老妇人脸上的皱纹随着她的笑容都皱缩起来，眼睛也眯成一条缝。谢不忘几乎是被她拉着入门的。

　　路归急忙跟上抓住谢不忘的另一只手腕凑近他耳边抱怨道：“原来你是来找人的，非得搞得这么神秘吗？”

　　见谢不忘笑而不语，路归木纳地皱了皱眉，戾气随之而来一切都转变得太突然难免会失望。

　　谢不忘斜视路归见他气鼓鼓地瞪着自己，随口提道：“记得将门关上！”尽管路归气恼，但还是乖乖的将门关上。

　　屋内的光线一下子就变暗，陆于二满脸笑容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内匆匆走出来，看到谢不忘他依旧笑得开心眼神却带有一丝愧疚。

　　都说魂魄脱离肉身后就不会有任何情感，但这往往只针对那些对世上的事物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魂魄。

　　而陆于二依旧留恋这个家，他只想跟家人好好告别。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奶奶和母亲，没有他亲自照看他真的不放心。

　　他还有好多话还没有来得及与她们说，偏偏老天就喜欢捉弄命苦之人让这一家人阴阳两隔。

　　陆于二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来，眼泪反而在这会溜出眼眶使得他狼狈的转过身偷偷抹去泪水。幸亏没有被他的奶奶发现，不然又该让她担心。

　　想到自己今早血淋淋的出现在她眼前，她慌得手忙脚乱的替自己清理血渍，自己也没有告诉她真相而是编了一个谎言糊弄过去。

　　最后是她弓着腰拄着拐杖艰难走到供台前，另一只手抚着颤抖的腿下跪，红着眼眶在供台前祈祷着。

　　想起这一幕他怎么会不心酸，面对如今的定局只能发泄自己的不甘和愤怒，其他都只是徒劳罢了。

　　谢不忘已经走到陆于二身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最后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趁着这顿饭好好跟她们告别吧。”

　　路归扶着老妇人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菜咽了咽口水。老妇人抬起头看向背对着自己说着悄悄话的乖孙和谢不忘，语重心长道：“于二先招呼客人上桌吃饭吧，不然菜该凉了！”

　　路归抬手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也跟着附和道：“不忘，先吃饭嘛！吃完再聊！”

　　陆于二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道：“对对……瞧我激动得给忘了！”他侧过身朝谢不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开口道：“谢大哥！先吃饭吧！”

　　谢不忘微微颔首，选择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见陆于二没有坐下用膳的意思，道：“你已经忙活许久了坐下用膳吧。”

　　陆于二笑容纯朴，摆手道：“谢大哥，你们先吃！我得先去看看我娘。”说着走进厨房将备好的饭菜端进内室，再次返回来对老妇人道：“奶奶，您先替我招待好谢大哥他们。”

　　老妇人心情自然是愉快的，语调轻快向陆于二承诺道：“这边交给奶奶，先去照顾你娘吧！”

　　“好嘞！”陆于二抬前脚踏进内室还是不放心，转头对谢不忘开口道：“谢大哥，你们把这里当作自个家千万不要客气！”见谢不忘点头回应这才安心继续迈步前行。

　　桌上三菜一汤、两素一荤为的就是想招待好谢不忘，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躲过无常索命；他知道谢不忘一定会找上门所以在此之前他决定奢侈一回将家里一直不舍得杀的鸡拿来下餐。

　　希望他能再给自己一些时间跟家人做最后的告别，让家人趁着这个机会吃点好的。

　　一旁的路归早就顾不上什么礼节端起碗筷扒着碗里的饭送入口中，夹起一块肉放到老妇人的碗里，赞许道：“婆婆，您孙子做的饭菜真好吃！”

　　老妇人脸上堆满笑容，对路归道：“那你们可要常来啊。”说完轻叹道：“于二这孩子能交到你们这么好的朋友，我也放心了。以前我也没有听到他提起过任何一个朋友更不用说请到家做客了。”

　　路归嘴里塞满吃食，鼓着两腮朝老妇人点点头。

　　地府——

　　“大人，属下告退！”鬼差述职完毕朝坐在书案批阅案牍的范无铭俯身行礼道。

　　范无铭抬起眼眸看向面前准备转身离去的下属，开口问道：“白无常可回来了？”

　　鬼差拱手道：“回大人，还没有……”

　　想到谢不忘之前久久未归就是因为贪杯误事，况且这样类似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后还是自己帮忙收拾烂摊子，范无铭一想到此不由蹙眉。

　　他微眯起眼冷厉的眼神中还藏有一丝怒意，道：“退下吧。”

　　鬼差再次俯身行礼，侧过身正要往后转去无意看到坐在另一张书案前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一摞书卷上用自己的手背枕着下巴睡觉的沐血雪。

　　鬼差愣在原地微微张嘴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通沐血雪怎么敢当着范无铭的面偷懒的？睡觉睡得这般明目张胆模样看起来倒是乖巧！

　　在公事阁上值的都知道这位黑无常大人最不喜那些喜欢偷懒，一点担当都没有的下属，一旦被发现可是严惩的她这是往火坑里跳啊！

　　轻则受罚，重则失去这份作工后果不堪啊。

　　范无铭似乎察觉他没有走抬起眼眸发现下属侧身对着自己望着沐血雪的位置出神。范无铭眼眸带着寒光，不悦道：“墨青，还有事吗？”

　　范无铭说话的语气阴冷，吓得那个鬼差连忙朝范无铭的方向单膝跪地头也不敢抬拱手行礼道：“是属下唐突！属下这就……”

　　“无事便出去！”还没有等墨青说完，范无铭将手中的案牍随手丢在书案上打断墨青的话。

　　范无铭身上本来就散着寒气，现在散发出来的寒气更是瘆得慌。“是！”墨青发觉寒气紧逼冻得浑身发痛连忙站起身朝门外快步走去。

　　墨青久久不能定神，要说鬼魂能感受得到寒冰之苦，十八层地狱里的冰山地狱；幽漠境地的寒渊，传闻罢了毕竟幽漠境地是鬼界边境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境到幽漠境地徘徊更不会有人能找到寒渊；这一任黑无常发怒时身上散发出瘆人的寒气。

　　范无铭莫名感到烦躁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因墨青看沐血雪而突然生气？想到沐血雪范无铭猛地睁开双眼朝她的位置看去。

　　见沐血雪依旧保持原本的姿势趴在书案上的那摞书上睡得安稳，心中的怒火和烦躁感渐渐消退。

　　他看出沐血雪不同旁人，自己身上的寒气对她而言好似起不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