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

琪琪也不解释，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因被老师看见了自己奶奶对自己的恶劣态度而感到难堪不已。

她对黎子湉和周悦道了声谢谢，贴心地叫老师回去时路上小心点。

里面的女人叫骂了几句没见琪琪进门，反而听到她站在门口讲话，觉得很是奇怪，连忙出来，这才看到黎子湉和周悦二人。

还没等她问，黎子湉就先说她们二人是琪琪的老师，还为琪琪的晚归找了个借口:“琪琪奶奶，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老师今天放学后留了几个成绩好的学生在学校给他们开小灶补补课，这才耽误琪琪回来晚了，请您别怪她！”

黎子湉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她知道许多家长肯定都喜欢老师给他们的孩子开小灶补补课，不管学习好的还是学习差点劲儿的，更何况她说的是实话，琪琪的成绩是班里排前几的，至于开小灶，讲什么内容还不是她们怎么说就是怎么样的，这么说起来也不算她撒谎。

果不其然，琪琪的奶奶原本还想继续责怪她这么晚了才回来，听到黎子湉的解释，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去了，反而向黎子湉她们道谢，谢她们给自己孙女补课还送她回来，转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斥责了一句琪琪:“这丫头，自己识路自个儿回来就成了，还麻烦老师送她回来，也真是！”

黎子湉摇摇头，笑着说:“应该的，毕竟这么晚了我们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回来。”

“哎哟，哪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村子里安全得很嘞，她从小跑惯了，村子里哪条小路她都认得，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丫头。”语气里满是对孙女的安全的不在意。

黎子湉见状也明白这种人跟她说再多也难改变她骨子里根深蒂固、自我认定即真理的想法和观念，显然，即使好生跟她说也要多放点心思在孙女身上两个孩子都要照顾好，不要太过于厚此薄彼之类的话，她也绝不可能会听进去的，再者她们只是一个普通的来支教一段时日的支教老师而已，更加没有立场去劝说太多，黎子湉便不再多说，和周悦向她们道了别就走了。

琪琪自她奶奶出来后就没再开过口，直到黎子湉她们要走了，才依依不舍地道别，眼里满是无声的感谢。

黎子湉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和周悦沿着来路回去了。

“有点庆幸自己不是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周悦有感而发，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直至最近来了这边之后，就真的觉得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成长影响很大。

“是啊！以前身边的朋友家里虽然也有弟弟妹妹的，但是并没有说像这样差别对待这么大。”黎子湉想想自己身边也有不少同学朋友也并不是独生子女的家庭，就最亲密的白希来说，她也是有一个弟弟的，但她除了偶尔和弟弟有相互看对方不顺眼而争吵之外，她们家对她和她弟弟都很公平，并不会厚此薄彼，甚至有时她父母还会觉得女孩子要富养，男孩子要穷养，给白希的东西比给她弟的还要多。

虽然多少也知道也清楚重男轻女的观念依旧存在，许是未来几十年都未必完全消失的，但她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观念的人就一定觉得生男孩比生女孩好，只是性别而已，重要的是这个孩子这个人好不好，是男是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唉，挺可惜的，琪琪真的是个很认真很刻苦的孩子，如果她家花多点心思栽培她的话，她以后肯定会很出色的，但是看这情形，怕是难！”周悦想了想琪琪的家境，颇为遗憾地感叹道。

琪琪的家境虽说不会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但是会过得十分吃力。现在两个孩子尚在念小学倒还好些，又是在老家上的学，学费不贵，两个孩子跟着家里老人在家读书，父母外出打工，供养着一家子的开支，夫妻二人在外食宿生活的开销，家里两孩子的学费书费，两个老人两个孩子的生活费用，夫妻俩挣得恰好够用，偶尔有些盈余，但却也不多，存着待到年末给老人孩子买些新衣置办些年货，也就这么花光了。

现在这会儿孩子们还小，负担还没那么重，等到孩子们都大了，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了，孩子升了高中考了大学，光是学费就不便宜，这时候是否还依旧能让两个孩子都接受教育，一切尚未可知，只是若到时真的无法让两孩子都接受教育了，必须得牺牲一个孩子接下来的学习机会的话，那么被牺牲掉的这个肯定会是琪琪。

黎子湉也点头:“是啊！不过也不知道她父母的态度如何，如果一视同仁的话倒还好些，如果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她十有八九会被迫辍学。”

想到后面，黎子湉有些担忧，根据这些日子跟琪琪的接触，和学校一些经验丰富对孩子们的情况了如指掌的老教师所说的，她怎会不担心呢？

可是这事她急虽急，却是没有办法的，她也是知道自己没能力帮得上琪琪的，只是不忍心罢了。

村里之间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这家的事情刚发生不多久就会被大范围知晓，你说给他他说给我我又再告诉别人的传播速度也很惊人，就算今天不知，过些日子也会从某个朋友或某个亲戚口中得知。因此学校的老师都知道琪琪家的情况，也都很心疼这个小女孩，平时也会对她多有关照，但关于她未来能否继续拥有学习机会，大家多有猜测却无能为力，毕竟现在琪琪的家人并没有终止她的学习，至少在小学还不会终止，也许初中也能继续上，所以老师们顶多只能跟她父母跟她家人说一句:“琪琪是个优秀的孩子，你们好好栽培她让她继续学下去，她会考到很不错的成绩的，将来还能考个好大学也说不定。”

其余的话，却是不能再说了。

学校的老师尚且只能做到这个地步，黎子湉就是再有心想帮她，却也是没办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