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雪是沐城有史以来最大的。
病房里的时事新闻开始报道暴雪带来的事故。
凯风给沙曼发消息、打电话,辗转找到她家里的号码,可全都无人接听。
空等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成担忧的恐慌。
傍晚6点,风雪骤停,整座城放眼望去皆是刺目的白。
凯母拎起行李:“走吧。”
凯风扶着桌子站起来,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沙曼一身风雪,狼狈不堪的模样毫不掩饰地落入凯风眼中。
那一瞬间,沙曼仿佛看见了窗外融化的风雪,闻见了春日风里的花香。
凯母惊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沙曼胡乱拍了两下身上的雪水,低声说:“路上出了点儿意外,堵车,路也都封了。”
凯母见状,说道:“我去给你打点儿热水,可別冻感冒了。”
凯风抽了两张纸递给沙曼:“手机怎么回事?”
“掉水坑里关机了。”沙曼擦着头发,“你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凯风点点头,伸手将粘在她头发上的纸屑拿掉,沙曼看着她的动作,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
隔日,沙曼因高烧住进医院。
昏昏沉沉之中,隐约听见沙母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只是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这一觉睡得很是漫长。
沙曼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回到高中,她没有遭遇车祸,没有休学,也没有遇见凯风。
她按部就班地学习生活,在合适的年纪嫁到合适的人。
结婚生子,生老病死,一生平淡庸碌,波澜不惊。
只是命运兜转,总叫人走弯路、走错路,在荆棘里踽踽独行,不撞南墙不回头。
沙曼在傍晚醒来,但她没有立刻睁眼,听着走廊外的动静忽远忽近。
高烧后的无力感让人疲惫难受,沙曼睡得浑身酸软,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病房里没有开灯,暮色只剩下一点儿影子。
她一扭头,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凯风。
他用胳膊支着脑袋,像是在这里坐了很久,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沙曼刚一有动作,他人就醒了。
凯风倾身按下床头的开关,病房里亮起灯,他伸手在沙蔓眼前晃了一下,沙曼看见他掌心的纹路错综复杂。
只一瞬间,他就收回了手,又扶着床沿站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喝点儿水。”
“谢谢。”沙曼开口,嗓子还有些哑,喝了水才好很多。
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妈妈跟我说的。”
沙曼握着杯子:“你一直在这里?我妈妈呢?”
“她回去给你拿东西了。”凯风看她杯子空了,又问,“还要喝吗?”
“不用了。”沙曼伸手去放杯子,凯风也伸手来接,手碰到她的手,两个人指间的温度都很高。
沙曼像是被烫到,指尖瑟缩了下。
凯风动作自然地接过杯子放到桌上,转头看着她,沙曼也看着他,她的眼睛很漂亮。
两人谁也没先开口,就这么看着,但是要把一生的时间都看透。
也不知过了多久,离窗外很近的地方传来了一声鸣笛,凯风在鸣笛声逐渐远去时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说:“沙曼,我这个人算不上优秀,但也不是很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交往试试看?”
彼时窗外又开始落雪。
这一场暴风雪,成全了她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