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到聂府就看到聂成江躺在床上,赵医生在给他喂药。
“怎么了这是?”乔楚生先前并没听说过聂成江身体有什么问题,但看这躺在床上的架势,明显病得不轻啊。
赵医生把药放到了床头柜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报纸上瞎写,聂老先生看了之后,气的心脏病发,差点没抢救过来。”
“哦,”这样啊,乔楚生问,“写什么了?”
“还不是说聂老先生以前和陈老六那点事儿,都是无凭无据,捕风捉影。”赵医生看起来挺气愤,话里还带着些无奈,像是对这些报社有诸多不满一样。
“他俩有过节吗?”乔楚生不懂就问。
“聂先生这个新宅啊,以前是个村子,他呢,花钱委托陈老六办拆迁,后来听说,还死了人。”赵医生说着,往路垚跟前靠了靠,压低声音说:“报纸上说,这是报应。”
路垚突然就想起些事儿来:“当时,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是吧?”
“是啊。”赵医生说,“那保镖啊,满楼里喊救命。我是第一个到二楼的,当时陈老六已经躺在地上了,脉搏没有了,我一看赶紧把他刀拔出来,捂住伤口,给他做胸口摁压,可是,还是回天无力啊……”
路垚一向对金钱这种东西格外感兴趣,这次也不例外,一眼就瞥到了赵医生手腕儿上的手表:“哥,您戴的这个是……”
赵医生憨厚的一笑:“聂老先生送的。”
路垚眼前一亮:“那您在哪儿学的医啊?”
“哈佛。”
哟,那可巧,路垚赶紧问:“那您当这个家庭医生,收入怎么样?”
“还可以吧,没有大医院多,好在人比较清闲。”这也是他选择留在这里的原因,事不多,也比较自由。
“哥,我也是学医的,以后有什么好门路,推荐一下兄弟呗?”路垚厚着脸皮道。
赵医生笑着应承下来。
俩人一出门路垚就又开始财迷了:“你说他一个家庭医生,凭什么戴这么贵的表啊。”
“你能不能专心点儿,我这陪着你跑前跑后的,你跟个家庭医生在这聊手表,到底有没有发现啊。”
“有啊。”路垚问,“我问你,拆迁有油水吗?”
“那得看拆哪儿了,这个村子肯定没多少钱,不过这个宅子倒是很值钱,德国人监工设计,在上海也算顶级豪宅了。”
路垚当即就有了想法:“我需要一切有关于拆迁的资料。”
乔楚生无语:“村子都拆了,去哪给你整资料去?”
“你不是探长吗,怎么这么点事儿也办不了?”路垚怀疑的看着他。
乔楚生这气,瞪着他:“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
路垚无奈,合着他的无罪推定乔楚生根本就没听进去,还管他叫犯罪嫌疑人呢:“行,那你现在把我抓起来,抓,抓抓抓抓抓。”
乔楚生舔了舔虎牙,这家伙是真欠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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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路垚刚洗完澡,大门就被敲响了,路垚想了想,敲门的反正不是乔楚生,不开也没事儿。
“开门。”白幼宁喊着又敲了几下,“快开门啊。”
路垚不开门,白幼宁便开始拿信息钓他:“我可是查到信息了啊,你要是不开门可就亏大……”
白幼宁正说着,眼前的门就开了:“说吧,查到什么了?”
“怎么,我不能进啊?”白幼宁看他一副拦路的架势说。
“就在这儿说。”路垚扶着门框不让她进。
白幼宁却是从他身侧钻了进去,一进门就打量起了室内陈设:“哟,这公寓不错嘛,租金贵不贵。”
路垚一听就知道她是打算租房了,赶紧给她打预防针:“我付得起房租,也不想跟谁合租。”
白幼宁望天翻了个白眼:“切。”
“说正事儿。”路垚催促她。
“当时陈老六负责拆迁,大部分村民被迫离开,只剩一个孤寡老太太,给多少钱都不肯搬。”白幼宁也没多废话,一口气说完了当时的情况,“后来陈老六一气之下,半夜往老太太家里扔鞭炮,老太太吓得当场心脏病发作,一命呜呼。”
路垚皱眉:“这种事,应该起诉吧……”
白幼宁表示可不是么:“但家里人没在身边,就连收尸的时候,都没有人来。”
说完,她有些不解,问道: “话说,你为什么认定这件事儿,跟拆迁有关?”
“凶手选择了一种最困难的作案方式,以这种智商要杀陈老六易如反掌,可他偏偏选择在聂府作案,为什么呢?”路垚自问自答, “说明他想把聂府拖下水。”
“会不会,是聂自己干的?他俩之前生意上有往来,分赃不均。”白幼宁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路垚有时候真的好奇白幼宁的脑回路:“你杀人选择在自己家啊?还当着全上海名流的面,什么智商啊你,小学毕业了吗。”
白幼宁对他的嘲讽表示呵呵:“有件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什么?”
“聂家的看车人今天来了捕房,推翻了之前的供词。”
“?什么意思?”路垚没懂这是个什么操作。
“就是说,您的不在场证明失效了。”白幼宁笑眯眯的说。
“为什么?”路垚还是想不通,把自己拉下水有什么好处呢?
“肯定是有人指使咯,大哥,您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白幼宁总算是扳回一城,虽然是在笑话他,但却也有些无奈。
路垚一脸呵呵的看着她,你以后得罪的人可不比我少,都能再来一座上海滩了……
“所以啊,我劝您,还是用您那点儿小聪明,尽快找出点线索来。”白幼宁真心劝告他,“别老想些有的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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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路垚正在验尸房里用显微镜看一块手表,乔楚生突然走了进来:“怎么,过来自首啊?”
路垚不理他,只是检查着手表表盘。
“聂成江找了英国人让我赶紧抓你归案,你赶紧的啊,我扛不住了。”乔楚生继续道。
“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啊?”路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乔楚生。
“我怎么知道,当初也是他把线索引向你的。”乔楚生指的是当初聂成江说路垚杀人这件事。
“难道说……”路垚正想着,乔楚生就把验尸报告拿了过来,“验尸报告出来了。”
“来的正是时候啊。”路垚接过来翻开看了看。
“……刀口比心脏低两公分,斜插进右心房,一刀毙命。凶手稳准狠,是个高手,凶器上无指纹,漂亮!”
“死者体内有高浓度的利尿剂……”路垚读到这儿突然抬头,“他有高血压啊?”
乔楚生摇头:“不知道啊。”
“死者病例有吗?”
乔楚生又摇头。
“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查啊!”路垚也真是服了。
“态度!”乔楚生凶恶的说。
路垚懒得理他,只是继续翻验尸报告:“他体内居然有莨菪碱跟阿托品?”
“那是什么?”
“草药中提炼的麻醉剂,吸入之后四肢僵硬、反应放慢,看来凶手在动手之前做了很充分的准备啊。”路垚放下尸检报告又去鼓捣显微镜, “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查吧。”
说着,他把把显微镜下面的手表拿了出来,示意乔楚生来看:“这块表也有问题。”
“表有什么问题?”乔楚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表盘有什么讲究来。
“这个呢,是镶钻款的宝玑陀飞轮,原本镶嵌的应该都是钻石,但是这个表被人换成了不值钱的水晶,价格可差了几十倍呢。”谈起经济相关的东西,路垚就没怵过。
“江湖人嘛,很正常,想装阔手头又紧。”乔楚生觉得能说得通。
路垚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道:“找人帮我订几块镜子。”
“要镜子干什么?”
路垚没回他的话,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他:“就按这个图做。”
乔楚生觉得自己这个探长当的,可真他娘的憋屈,听人吩咐跟给人当小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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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乔楚生带着做好的镜子回了捕房,白幼宁上午的时候听说了这事儿也跑来凑热闹。
路垚敲了敲做好的镜子,检查完之后便演示给两人看:“这块玻璃完好无损,检查一下。”
白幼宁敲了敲,然后点了点头:“嗯。”
路垚又在镜子上面放了一层薄纸,说:“再检查一遍。”
白幼宁敲了半天,确定了这是一面完整的、没有任何破碎的镜子:“来吧。”
“可我还缺个帮手,”他就这么盯着乔楚生说。
“赶紧的吧。”乔楚生走到了路垚身边。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路垚说着,就开始了他的演示。
白幼宁仔细的盯着镜子,只见路垚的右手毫无预兆的穿透了薄纸,她震惊的看着路垚:“这!”
“别急,还没完呢。”说着,他又把手收了回去。
白幼宁立马上前去确认,镜子竟然是完好的!她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小戏法啦。”路垚指了指镜子后方。
白幼宁转到了镜子后面,只见那正面看着完好的镜子,背面竟有一个圆形的孔洞!
“这块镜子呢,可以上下移动,在后面的镜子掏个洞,手就可以伸出去,手收回来之后再把前面的镜子归位,看起来,就像是原来完整的一块儿。”
“可是我没有看见你归位啊。”白幼宁歪头。
路垚一笑:“因为我有个帮手啊。”
就在刚才,乔楚生在路垚操作结束的时候,把镜子推了上去,完成了归位。
“可是在现场,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装置。”乔楚生回想了一下,现场并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路垚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现场没有这样的机关,这个表演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凶手杀人操作的原理。
“起初我听说镜子当中有手伸出来,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后来我去了现场,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但原理差不多,第一嘛,都是障眼法,第二嘛,现场肯定有个托儿。”
“现场有三个人。”乔楚生想,果然是串供了么。
“不都已经审过了吗?”白幼宁也看过几人的口供,觉得没什么问题。
路垚拍板:“一定有被忽略掉的细节,这三个人,得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