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都要早一些。
雪已经落了许久,来势汹汹,不过半天,就铺满了整个大地。
阴冷潮湿如冰的破庙里,躺着一排排有大有小的乞丐。而那群乞丐的身旁,也燃烧着大大小小的火堆,下雪是该冷的。
许是因为雪落的太大,所以他们并未出去乞讨。
洛子商就是其中一个,但是他的身边,没有一丝热气。
他是被这群乞丐排挤的乞丐,就像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他缓慢的睁开眼睛,浑身滚烫,连呼吸都是又烫又疼的。
恍惚记得,他已经烧了一天了。
他身上的破布衣衫湿漉漉的,一头黑发用灰色的破布系住,而他的脸上,衣服上,都仿佛结成了一小层的霜。
他尝试动了动已经酸软无力的四肢,靠在冰冷无比的柱子之上,眼皮沉重的很,他仿佛觉得他这一生,不过十二岁,就要在这个冬天结束了吗。
可是,他没有。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上有一件单薄的破旧衣衫,这件衣衫很薄,至少不能带来一丝的暖意。
他缓慢的动了动手脚,可是仍旧无力。
可是他的动作,惊起了一旁晕晕欲睡的人,她伸出不干净、甚至被冻伤的手,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自言自语。
叶海市没有刚刚那般烧了。
洛子商看了过去,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
似乎是觉得他此时哪里不对,她望着他,透过那柴火的亮光照的她眼眸亮的很,看到他醒来那一刻,是忽视不掉的期待。
叶海市也不枉我去外面挖冰块,给你降温。
洛子商视线扫过她的手,脏兮兮的,但是却是显而易见,被冻伤的彻底。
她说完又见着洛子商不搭话。
叶海市你不会说话吗?不会吧,难道是烧傻了吗?
许是这句烧傻了,刺激到了洛子商,他艰难的吐出这么一句,却仍旧觉得嗓子刺喇喇的疼,仿佛还有血腥味。
洛子商没……没有!……
叶海市还好还好,你不是个小傻子。
她仿佛得到了安慰一般,便端起一旁的已经冷却的药,喂到洛子商的嘴边。
叶海市喝药喝药!
洛子商紧紧闭着双唇,并未张开。
她却催促一般,看着她。
叶海市快喝呀,这可是我今天好不容易讨来的几文钱,给你买的止咳药。虽然没有多的钱给你买退烧药,但是止咳药,我想应该是差不多的。
僵持了好久,那药已经是冷的不能再冷了,洛子商终是张开了双唇,那冷的药已经入了喉咙。
以至于后来的洛子商回忆起来,那副止咳药虽苦,但是却是甜的。
她微微笑着,但是嘴唇确是干裂的很,一大弧度,还在冒着血珠子,可是她却没有在意,反倒是摸了摸洛子商的头。
叶海市你真像我的小闻。
洛子商错愕,望着她。
洛子商谁是小闻。
叶海市小闻是我弟弟……
她眼眶一下子湿润,泪珠忍不住的掉。
叶海市是我没有保护好小闻……
洛子商呆愣的看着她扑在他的身上止不住的哭泣,泪珠打湿着他的脖颈,湿湿的冷意。
她哭的可是可怜了,却是紧紧的抱着他,他听见她的喃喃自语。
叶海市你好像我弟弟,要是小闻活着就好了……
坐在一旁的几个大乞丐,皱着眉头,大吼出声,“要死滚远点死!现在是哭丧呢!”
她仿佛是被吓到了,猛的噤声,抱着洛子商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洛子商眼神不悦,看着那大乞丐,那眼神就如针一般刺骨,就像潜伏在夜里露着獠牙的野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会扑过来把你撕成碎片,连恐惧的时间都不给你。
那个大乞丐被洛子商的一个眼神吓得不能动弹,一个小屁孩,居然有如此可怕的眼神。
仿佛是找补似的,他啐了口唾沫,骂了一声就灰溜溜的躺下了。
好半晌,她才灰溜溜的抬起头来,小鹿一般的眼神,环顾四周,见没有危险这才靠在洛子商的身上,似乎再给他汲取温暖一般。
叶海市我叫叶海市,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又小小的,仿佛那虚浮的云,他想,不会她也发烧了吧。
洛子商洛子商。
叶海市这名字真好听。
叶海市呈现的是抱着洛子商的症状。
叶海市你也是被抛弃的吗?
洛子商没有错过她用的字是也,但是不可抑制的心里猛的一刺,酸疼无比,只能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洛子商嗯……
叶海市摇摇头,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叶海市我也是被抛弃的,我们好有缘的,都是小乞丐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若未闻,洛子商艰难的抬起双手,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还好,没烧。
要是她也烧起来了,他怕是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