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妈妈,花妈妈?”大堂里有人唤,是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男人。
老鸨一甩手绢,扭着屁股忙迎过去。
“哎哟,张老爷,您可是好久都没来了。我听说您出外做生意,回来也有段日子了,却一直没见您来”,老鸨顺手搭上那人肩头,一股亲热劲,压低了声音调笑道:“莫不是被家里那位……给绊住了?”
男人故作夸张地皱起眉头,两条又肥又黑的眉毛像毛毛虫一样拧在了一起。“花妈妈这是什么话?我张霸金一身胆量走南闯北,怎么会被一个妇人束缚呢?”
老鸨拿手绢捂了捂嘴,笑得眼角褶子都挤成了一朵花。“是我失言了”,她招呼张霸金在大堂里寻了位置坐下,转身挥了挥手,便有几个女子笑着走上前来敬酒。
“张老爷,您看,这几个姑娘,生的可是您往常最喜欢的样子。”
张霸金倚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几个女子,“花妈妈,我张霸金说实话,可不是要惹你嫌”,他喝了一口茶,“实不相瞒,我在风月城外,也见过不少女人……现如今啊”,张霸金用下巴指指她们,“我对这些庸脂俗粉,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老鸨笑容有些僵,“这……那张老爷,您再看看,我天香楼这些个姑娘里,有没有合您心意的啊?”
张霸金可是天香楼客户巨头之一,好不容易来一趟,老鸨怎么能轻易放他走?
张霸金扫视一圈,目光停在了一个地方,他手一指,“喏,那个瞧着有几分意思。”
老鸨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却见是前些日子才从人牙子手里收进来的一个女孩,名唤晴云的。
“得嘞”,老鸨笑着,便去那女孩身边把她拉了过来,全然不顾那女孩的抗拒。
“张老爷,这是晴云,前些日子刚刚到的……这丫头,还不快见过张老爷!”
晴云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那是她刚来时便从老鸨那领的衣裳,浅粉的棉衣上缀着一圈绒毛,此刻轻轻地颤抖着。她猝不及防地被老鸨一推,往前走了一大步,险些摔倒,堪堪稳住身子,怯怯地喊了声“张老爷”。
张霸金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兴奋得如同见到了猎物。
“花妈妈”,他唤着老鸨,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晴云,“是个雏儿?”
老鸨脸上堆满了笑,“当然了,张老爷。您可真是来得巧,刚好碰见这丫头……”
张霸金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锦袋来,扔给了老鸨。老鸨熟练地接过,打开一条缝往里看了一眼,顿时喜笑颜开。
“张老爷,我的财神爷,您玩得开心啊……”
俞初阳拎着热水壶到大堂时,便看到晴云被张霸金拉上楼去的一幕。她眼中含着泪,想逃却逃不掉,只能跟着男人的步伐,一步步走向深渊。
许知意垂着头站在楼梯一角,身边经过的男人喝得有几分醉意,一身酒气,还拉着一个有些瘦削娇小的女子。
在天香楼待久了,她似乎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场景。本来低头走过去是她最好的选择,可这次她忍不住抬起眼睛,却正好望进那双绝望的眼眸。
许知意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服,低头一看,是那女子拉住了她的袖子。
那有些苍白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仿若一只误入了冰天雪地的蝴蝶,好像有些希冀,又好像在哀求着什么。
一只戴着金戒的粗笨手掌捉走了那只蝴蝶,那一刻许知意好像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嘤咛。
夜幕降临,黑暗遮住了人的眼睛,掩盖不为人知的丑陋,却遮不住声声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