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锁链声回荡在有些空旷的牢狱里，越来越近。
这里是夜行司的九层地牢，关押着不计其数的妖怪。每隔几日，便抓进来一些，每隔一月，便屠戮一些。日复日，年复年，转眼已是数十载之久。
牡丹被一队夜行使押着来到这里。她的修为已经被化去大半，现如今，与一般的花草精灵无异。
“进去”，她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冰凉而粗糙的石板立刻擦破了她的手臂，渗出血丝来。但她好似没有察觉一样，自顾自地寻了处略平整些的地方坐下，就闭眼小憩了。
夜行使离开后，这里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寂。不过，这份沉寂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隐隐约约，牡丹听到有人向这边来。
顾景舟站住了，转身对领头的夜行使说:“行了，我自己去就好，你们都先下去吧。”
“可是，掌门交代了，务必要我们好生看管，不得擅离职守。您这不是，让兄弟们为难吗？”夜行使迟疑道。
“我明白。不过，好歹我与她也有几年情谊。今日此事，我知已是定局，也没有想去改变什么，只是，总该来见见她。也算是……道个别吧。”
“这……”
顾景舟看他还有所犹豫，便直截了当地开口，“一刻钟。”
只是一刻钟，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况且，顾神荼一向恪尽职守，从不会办不妥的事。
“好吧。请。”
牡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不由得睁开眼向牢房外看去，却见是今日擒了自己的顾景舟。
顾景舟也注意到了她，脚步停了下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牡丹身上还是那身碧绿的锦裙，沾了灰尘，也有些凌乱。不过她一副平淡从容的样子，在这幽暗的牢狱里，倒仿佛真生出些花中之王的贵气来。
顾景舟转过头，径直向更深处走去。
地下本就湿冷，为了镇住一些大妖，又贮存了不少寒冰，更添了几分寒凉。在这里呆上几刻，便觉四肢僵硬。对人如此，对妖也一样。
顾景舟没走多久，就已经感到凉意入骨，好在他终于看到了许知意。
钥匙转动，许知意抬眸看去，有些讶异。
“顾神荼？”
顾景舟走了进来，“是我。”
过去数年，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个清冷而孤独的女子会被他发现是半妖之身，还会因此入地牢，甚至极刑处死。
但，即使他不愿看到，事情依旧发生了。
“掌门方才下令，五日后，要将你处死。”顾景舟沉默了一会，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许知意早就料到会这样，并没有什么反应。
天下人皆知，夜行司行事，最是公正无私，当然不可能对她这样一个孽胎手下留情。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会是顾景舟。因许知意独来独往，不与人亲厚，她与顾景舟也并不是多熟稔。
“你也算是在掌门身边长大的，他知你心性，况且，你也从未作恶。你若愿意，我可试着在掌门前说几句话，说不定，能保你性命。”
“不必了”，许知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多谢顾神荼一番好意。但你我都知，留我性命是不可能的。”
空气一时安静，顾景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直到许知意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但许知意，确有一事，请顾神荼相助。”
顾景舟闻言，看向许知意。
女孩一脸淡然，眸中却闪烁着希冀，让人不忍看她失落。
“你说便是”，或许他顾景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但能帮许知意做些事，也算是让自己心安了。
许知意笑了笑，苍白的面色显出些活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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