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
貂冉执着剑退了一步，很是警惕地看着她。他微微颤抖着的手，让疆循很难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要一剑划破她的喉咙了。
疆循手臂扣着河岸边缘的石土，使了使劲想要爬上来，但是身子却有些脱力。她望向岸上如临大敌的貂冉，扬了扬头，“诶，帮我一把。”
貂冉咬了咬牙，看向疆循。
她刚从水面跃出，恰如出水芙蓉一般。发丝散乱，眸光粼粼。
温和的紫色彩更深，胡乱地贴在肩上，有些地方折褶，呈现出沉郁的深紫色，却恰衬她肤白若雪。
因为刚刚河水急了些，布料歪歪斜斜，很是敷衍。肩膀处，锁骨间，尽数敞开，露出一大片肌肤。水珠自脸颊滚落到肩头上碎开，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我……”貂冉立马别过脸去，“你自己上来。”
“好吧好吧。”疆循幽幽地叹了口气，双手用力压在河岸上，撑着身体，爬上岸来。
上来之后她瞧了瞧此处的境况，四周皆是不算高的草木，有些凄凉，人烟稀少。确认安全之后，她瞬间无骨般地倒靠在一处石头堆上。
“你……”貂冉回过头来，正要询问她为何在此，却在看到她衣裳散乱之后立马转过头去。
“你……你自己注意点。”他声调冰冷，抬手迅速解下自己的外袍丢了过去。
“多谢貂冉大人。”疆循接过他的外袍罩在身上，却不急于站起来，仍靠在石堆上，抬头望向貂冉，却被光线刺得眯了眯眼。”
确认她披好外袍过后，貂冉这才转过身来，问道：“你，被追杀？”
“逃脱了。”疆循用他的衣袍擦了擦脸，闻到他衣袍上，很淡很淡的冷香，和慕咫姑娘一样。她闭着眼回道，“但是等下他们若是追过来，貂冉大人可要出手相助啊。”
貂冉皱了皱眉，“你，有很大的身份？”
“我……”疆循睁开眼，又被耀眼的光刺得重新闭上。“貂冉大人能不能过来些，你正对着太阳的方向，真的很刺眼。”
貂冉有些烦躁，却还是走到她身前蹲下，问道：“所以你是什么人？”
“我父亲是当朝宰相江承甫。”疆循试探地睁开眼，迎上的却是貂冉的脸庞。他背对着阳光，正好给她投下一片阴影，她便能毫无顾忌地望着他。
剑眉寒目，薄唇冷肤，真是个好看的少年郎。
“哦。”貂冉冷冷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朝疆循伸出手，顺便嘲讽道：“还以为是皇上的哪位千金呢。”
疆循握上他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轻笑着回道：“是啊，貂冉大人的驸马梦可是落空了啊。”
“你。”貂冉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提着剑径直往河岸下游走去。
疆循拢了拢衣袍，连忙跟上。
“所以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啊？”疆循问道：“杀人埋尸？”
貂冉：“我杀人不需要埋尸。”
“那你是等人吗？”
“不是。”
疆循笑了笑，“你总不可能是找地方钓鱼吧？”
貂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头发，很乱。”
“啊？”他这话把疆循吓了一跳，连忙抬手去顺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本来就湿哒哒地贴在肩上，没来得及梳理，这下发丝半干，就这么乱糟糟地定了型。
她边走边梳理着头发，一心二用，脚步便稍稍落了几步。
貂冉忽然回过身来，盯着她，眸色深沉。
“你？”
疆循正疑惑，却见他快步走回来，抬手替她抓了抓凌乱的发丝，低怒道：“我帮你，梳完再走，慢死了。”
一时间疆循有些难以理解他在想些什么，只有些愣愣地收回了手，看向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有劳貂冉大人。”
貂冉眸光冷冽，手上动作却异常温柔。他轻轻取下她发间的簪子流苏递给她，随即以指为梳，细心地替她梳理起乱七八糟的发丝来。
指缝间穿梭过细软柔顺的发丝，他神色难得地认真起来。因为头发只是半干，梳理起来还是有些困难，他动作放轻了又轻，修长如玉的指节摩擦着她的头发。
疆循抬眼，沿着那道淡淡的疤，从他的唇角仰视向他的眉眼。他冰冷的眉目此时却被阳光柔和得温暖，冰蓝色的眼眸中，落的尽是鎏金的光晕。
而平视，迎上的就是他抿着的薄唇。浅淡浅淡的桃红色，像一片正妖冶的玫瑰花瓣。
完了。疆循垂眼，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她可不想当什么正经的人啊。
察觉到她身子轻颤了颤，貂冉抬手按在了她的肩上，低声道：“别动。”另一只手仍旧替她温柔地梳理着头发。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啊……疆循真的忍俊不禁了，这在昨夜，不是她的词儿吗。
指间顺过最后一缕头发，貂冉微微曲膝，将她耳边垂落的发丝往肩后拢了拢，直起身，说道：“好了。”
他退了半步，看了看她的头发。三千青丝于腰间散落，如瀑般倾泻下来，摇摇欲飞，随风而舞。
这时他又眸光一冽剜向疆循，“好好走路。”
“遵命。”疆循爽快应道。
她拨了拨飞扬在肩头的几缕头发，跟上貂冉的脚步，顺便还一路整理着外袍里的衣裳。
只是衣裳毕竟是湿透了的，此刻太阳又有些大，拢在外袍里，多多少少都能感觉到闷热。而且衣摆还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很快貂冉的外袍也被一起濡湿了。
“唉真的是。”她一路拢着衣服，一路又开始后悔起跳船的决定。不过想到自己的狼狈经历，她又有些感慨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司忆那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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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忆这边情况当然比疆循要完美得许多，他轻功如凌云，辗转飞跃在房檐间，很快便在那些人眼中失了踪迹。
踩着青瓦滑下，司忆抓着横枝投入枝叶的空隙，稳稳地落在一条小巷中。
小巷里被两道墙院中伸展出的枝叶一簇一簇地覆盖着，投落下斑斑驳驳的阴影。地上落满了不知名的小果实，很多都被踩碎碾开，在巷子里氤氲出一阵淡淡的，发酵的酸臭味。
理了理翻乱的衣衫，司忆蹲下身，拾起一粒刚落下的果实，放于鼻下闻了闻。随后他将其在指尖碾开，站起身来，朝小巷外走去。
刚踏出小巷，枝叶落在身后，阳光散碎在身上。
司忆眯了眯眼，看路面上投射下自己的影子。他环视着四周陌生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昨日还未曾来过此地。”司忆轻轻地笑了笑，将那碾碎的果实从指尖抖落，只身融入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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